“俺家亮亮昨晚睡觉梦游了，起来后走到院子里晃门，不一会儿又回到家里翻箱倒柜的，把都把不住。”

亮亮的妈妈说道。“要这么说，乐乐晚上睡觉说胡话了，我以为他做了什么梦，以前也没见他睡觉说过话。”

张玉英神情有点疑惑。“这样就对了，天刚亮我就带他去赤脚医生那了，说是受惊了。问了半天，他们昨天出去玩吃八梅子的籽了。医生说这个东西有毒，亮亮说你家乐乐也吃了，我赶快过来问问。”

八梅子是村里对曼陀罗的一种称呼。“乐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昨天吃了多少八梅籽？”

于乐完全不记得晚上睡觉做过什么，连做没做过梦都忘记了，也没感觉出不舒服，“我吃了一点，不好吃，剩下的都扔了，没什么感觉。”

“吃得少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自己就排出来了。医生开了一点药，我看俺家亮亮现在也没什么事，听说有两个孩子昨晚口吐白沫给送医院了。”

张玉英带于乐去了幼儿园，有几个家长正在问老师情况，老师一个劲的道歉，埋怨自己昨天没看管好学生，并答应赔孩子们的医药费。幼儿园停了一天的课，老师去了趟医院，又带着礼品挨家挨户的回访，登门道歉。总共有七八个孩子吃了曼陀罗的籽，大部分情况都比较轻微，医院的两个孩子洗了胃也没什么大问题了。家长们接受了老师的道歉，也没好意思要什么赔偿，毕竟她一个人养活俩孩子也不容易。八月初，于乐从幼儿园回了家，准备读小学了。大磊和其他几个同年级的孩子在放暑假，跟于乐一起玩的时候告诉了于乐一些关于小学的事情。他们说你刚进小学的时候，老师不了解你，不会打你，过了五六天，互相熟悉了之后，老师就会变得很严厉。写不完作业，上课打闹，都会被打手心，打屁股。然后七嘴八舌的说着哪个老师怎么样，自己哪天做了什么被老师罚站，挨了打之类的。于乐听完并没有害怕，反而对他们说的小学生活充满了向往，对他来说，那是另一块打开之后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的糖果。1995年8月21日，小学正式开学，于德忠却愁眉不展。他之前去报名的时候，被告知，阴历生日超过六月三十的，得次年入学，除非有名额空缺，入学人数不够，才会把生日向后延一下。但于德忠心里清楚，自己村大队会计的儿子已经报上了名，他儿子比于乐还小一个月，怎么到自己这里就按规定执行了，这不是欺负自己没关系吗？那头让于德忠等开学的时候看看，如果没招够人数，就通知他办理入学。开学那天，于德忠带于乐到了学校，找到了在这里干副校长的二娘，于乐跟在后面喊了一声二奶奶。“德忠，今年学生多，很多人喜欢龙这个属相，所以88年生的小孩挺多的，再加上去年还有好几个生日小的没上学，今年都进来了，名额都满了，不行叫乐乐回去再读一年幼儿园吧。”

副校长把于德忠拉到一旁说道。于德忠听完，也没了办法，说：“要实在不行那就这样吧。”

他喊上旁边的于乐回了家。“乐乐，你再读一年幼儿园吧，学校人满了，明年再去。”

“我不干嘛，我要读小学，我不去幼儿园了。”

“听话，明年再去。”

“不行，甜甜、莉莉、荣荣、龙龙他们都去了，我也要去。我就要去小学。”

龙龙是大队会计的儿子，两家住在同一排，于乐在西边，他在东边，时常凑一起玩。相对来说，同岁和同岁的孩子玩得起来，有更多的话题。眼瞅着自己熟悉的玩伴都去了小学，而自己还要去跟不熟悉的孩子再读一年幼儿园，于乐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无论于德忠说什么他都不听，一直嚷嚷着要去小学读书。于德忠拗不过，答应晚上再去自己的二娘家想想办法。吃过了晚饭，于德忠满怀心事的出了门到了自己的二娘家：“二叔，下班了？俺二娘呢？”

于德忠进门，发现自己的二叔正在家坐沙发上看电视，他俩闺女的打闹声从隔壁房间传了出来。二叔给于德忠分了根烟点上：“刚吃完饭去茅房了，我就说她是直肠子，刚吃完就拉。”

二叔抽着烟调侃道。“德忠，你来有什么事？”

“这不孩子上学的事吗，今天去学校找二娘了，她说招够人了，让再等一年。孩子不干，在家一直哭，非得上小学，我这不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昂，这么个事呀，你和你二娘说说吧，孩子想去就去，等什么等，一会她进来，我也跟她说说，当个副校长，还能连孩子入学的事都办不了。”

二叔是做生意的，说话好听，办事痛快。说话间，于德忠的二娘进了房间：“哟，德忠来了。还是孩子上学的事？”

“你说你这个副校长当的，怎么连咱自己家的人入学都办不了？”

还没等于德忠开口，二叔便在一旁调侃了起来。“二娘，孩子在家哭闹，非得上学，叫他去幼儿园也不去，我实在没招了，过来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给他送学校。”

于德忠不好意思的说道。“乐乐这么爱学习呀，行，他要非想去，我来想办法。柳沟村有俩9岁（虚岁）的孩子没读过幼儿园，不行让他们回去读完幼儿园再来。不过这个事得跟校长，镇上和那俩孩子家都谈好，需要点时间，你等我通知吧，放心。咱村永浩他儿，比乐乐小一个月，也来找我好几趟了，我给他俩一起办了。”

二娘笑呵呵的说道。“德忠放心吧，你二娘肯定能给你办成。”

二叔在一旁附和着。于德忠听完，像吃了颗定心丸，面色舒展了不少。连声说道：“太感谢二娘了，帮我大忙了。”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套话，咱自己家的事，应该的。”

于德忠又坐了半个小时，聊了些家常后，便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