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间方停。陆商枝起身洗漱,看见镜中自己面容憔悴,一双杏眼红肿,不由自嘲一笑。她打开房门想透透气,被扑面而入的寒意冲得打了两个喷嚏,不知不觉间,已入十月。蓦地想起傅戎赫送她的那匹绢布,被李三的人抓走时好像落在了院门,她连忙出去寻思着给找回来,正好趁天冷做两套衣裳穿,也算留个念想。寻了半晌却始终不见,倒是远远瞥见陈娘搀着陈偃走来。也不知傅戎赫那一脚到底用了多大力气,到现在陈偃还是佝偻着身子,一副病恹恹提不起精神的萎靡样。其实她也想过,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只等一年孝期过去,就与他成亲搬去陈家。只是现在,一看到陈偃她心里本能的生出一股厌恶,那日他要当着傅戎赫的面强占她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就像一根刺卡在她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只让人凭生恶心。无论如何,这门亲事都不能继续了,不如趁今天说清楚。她倚在门边,眉目微冷,看着两人走近。陈娘一挨边便扯开嗓子兴师问罪:“陆丫头,你不是答应要来看偃儿吗?怎么过了两天都不见动静,可怜我家偃儿天天等你,连饭都吃不下。”
陆商枝也不接话,黑眸静静盯着陈偃,幽沉而疏离。陈偃被她看得一阵心虚,几步上前去握她的手:“阿枝,那日是我糊涂,你就原谅我一回,成亲之前我再也不会对你不敬了。”
陆商枝躲开他的手,目光冷淡:“我不会同你成亲的,咱们之间的婚事就此废了吧。”
“什么?”
陈偃瞪大眼睛,急切扣住她的肩膀摇晃:“阿枝,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陈偃,我眼里容不得沙子,咱们好聚好散。”
“你爹订的亲,你凭什么说退就退,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野男人已经走了,你俩厮混半月,现在人家丢下你不管了,我们陈家还能要你就知足吧,今儿个我就替你死去的爹好好管教你!”
陈娘声音尖锐,面容刻薄,撒泼一般推开陈偃,扯住陆商枝的胳膊掐起来。想必她是时刻留意陆商枝家的动静,见傅戎赫冒雨离开一夜没归,才敢带着儿子来大张挞伐。陆商枝挨了好几下,疼地眼泪直冒,偏挣不开陈娘的手,不一会儿就满身都是掐痕。这一幕被赶来的骆倩瞧见,她骂了一声妖婆子,冲过去撞开陈娘,与她撕扯起来。这丫头向来是横冲直撞的性子,陆商枝却不想闹得太难看,回屋拿了一锭手掌那么大的银元宝扔给陈娘。“我自诩清白,从没做过对不起陈偃的事,当初我爹与你订亲没收聘礼没立字书,这钱你就拿去给陈偃当赶考盘缠吧,以后我和他婚丧嫁娶,再无瓜葛。”
说完,她不管陈偃苦苦哀求,拉着骆倩进屋,关上大门。陈娘哪见过这么大的元宝,双眼瞪如牛目,捧起咬了一口,硌掉一颗门牙,立时眉开眼笑,哄着陈偃离开。屋里,陆商枝缓缓褪下外衣,忍痛叫骆倩帮她上药。骆倩见她后背和胳膊青紫一片,气得直咬牙:“这个老疯婆子下手真狠,傅哥哥呢,他怎么不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