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商枝沉默良久，道：“我不能叨扰太久，治好你的眼睛就离开。”

楚少锦温和应好，目光不自觉落到她苍白的脸上，心中略生惆怅。他的眼睛早在用了她的药方后就恢复光明，只是为掩人耳目不能公开，如今倒成了挽留她的理由。楚少锦这人，虽贵为太子，却从不过问朝政，喝茶听戏懒散度日，与世无争中透着点纨绔，将心思藏的极深。对陆商枝却不止一次刻意试探亲近，每每她都是垂眸避开，他无奈苦笑，不逼迫，真将她当成挚友相处。楚府暗处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治疗只能在寂静无人的深夜进行。陆商枝精心调制药浴，在他沐浴时亲自施针灸穴，放出沉积已久的毒血，时日不久，他眼眸更加清明。只是仍默默吃着下了慢毒的饭菜，先时陆商枝不解，后来也知晓了他的身不由己。楚少锦身为皇帝长子，生母却是无权无势的宫婢，他被皇后收养，只占太子空名，所有人都知道真正得势的是皇后嫡子楚长夜。可皇后仍不放心，暗中挟持他生母，为了保全母亲性命，他只能装傻服用皇后下的毒，一经六年，日日受人所制。“知道这些，你还愿意帮我治疗眼疾吗？”

楚少锦半身赤裸隐在沐桶中，长发湿漉漉搭在后背，虽然克制，可目光还是透出几分炙热。明月高悬，映的屋中一片清亮，陆商枝垂眸在他眼周施针，面色坦诚：“公子对我有恩，我会想出抗制眼毒的法子。”

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还他人情。而傅戎赫那般护着青莲，又仅是因一个恩字吗？心思回转，答案无解，也不想解。“上次戎赫给我的感觉很怪，他久经战场，性格坚毅沉稳，从没像那样浮躁暴戾过，竟用剑指我。”

陆商枝转身收针的空当，楚少锦从水中起身，披上衣袍，长发嘀嗒着水，沉声开口。陆商枝回头，见他离自己只有几步远，衣衫半敞，黑眸静静望她。她有些慌乱，连忙移开视线：“你说他怪异？”

“是，我听说青莲也在将军府，她擅蛊，很有可能故技重施。”

楚少锦一步步向她走去，清俊面容近在咫尺。陆商枝眸中凝起惊愕，身子不断后仰直至抵上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十分无措。楚少锦眸光闪烁，手指越过她拿起桌上锦帕，后退擦拭发梢水渍：“她是西凉奸细，本该押入大牢审问情报，戎赫因一己之私留下她，已是不忠。”

陆商枝悻悻起身，觉得自己反应太过，不明他话中意思，疑惑看他。楚少锦拢袖与她对视，黑眸忽然变得深不见底：“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因为青莲才小产的吧。”

伤疤被血淋淋的揭开，陆商枝心中狠狠一痛。不是青莲直接动手，却也和她脱不了干系。“你想干什么？”

她拧眉，声音都在颤抖。楚少锦微微笑着：“我想要青莲口中情报，你不想报夺子之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