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商枝思虑了几日,带着春儿搬进了如春斋。宫人对她们两个很是客气,见了面会恭敬请安,柳如春也欢喜极了。不用侍寝的夜晚,她会跑到陆商枝床上,缠着她说好些话,再一同挨着睡去。她孤寂惯了,能有个人陪着自是十分珍惜。陆商枝白日里到太医署学习,晚上回如春斋就寝,偶尔也会因忙不过来,被派到哪宫出诊。她兢兢战战,永远都低垂着一张脸,忙碌却也充足。而对于风流成性的皇帝,她能躲就躲,小心翼翼不让其发现自己的存在。转眼到了八月入秋,天气依然燥热,如春斋的宫女们都津津乐道的讨论着傅戎赫与小郡主的婚事,却忘了这宫里还住着一位将军的大房夫人。见了陆商枝,几个交头接耳的小宫女纷纷尴尬请安,而后各自散开,等到她走了,再聚到一起说闲话。这整整一个月,陆商枝都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努力与别人谈笑风生。好像她真的忘了傅戎赫,而他也信守承诺,没有来找过她一次。只有自己知道,每当夜深无人时,陆商枝会卸下所有伪装,将脸埋进被褥里,小声啜泣。回首过往的一切,她与傅戎赫之间的点点滴滴就像是一场盛大的烟花,璀璨和绚烂都只在那一瞬间,燃烧过后就了无痕迹。就这样断了吧,等她学有所成,逃也好跑也罢,离开京城,此生就不复相见了。陆商枝在心底默默重复这句话,逼迫自己压下一腔躁动和思念。八月初十这一日,天高气爽,是傅戎赫与楚落葵的大喜日子,喜轿从皇宫抬往将军府。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光是楚落葵那身绣满金线的嫁衣,就要七八个宫女拖着衣摆才能前进,实在是惹人艳羡。陆商枝没去tai太医署,躲在房里拿着针线绣些什么,嘴角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倒是轻松自在。柳如春却看出她是在强撑,凑上前问了句:“你在干什么?”
陆商枝头也不抬,随口答:“入秋了,风沙太大,给你绣顶帷帽。”
柳如春哼笑一声:“我才没那么娇贵呢,说实话,你是不是伤心了?”
陆商枝愣了一下,手上动作不停:“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
相处时日久了,两人越发熟络,柳如春一把抢过她手上的东西:“瞧瞧你是什么表情,离哭差不多喽。”
陆商枝无奈抬头,眼眶果真是红的:“如春,别闹了,快还给我。”
柳如春将手背到身后:“不是我说你,一个臭男人而已,值得你夜夜哭泣吗,吵得我头都疼。”
陆商枝叹了口气,起身去抢:“那你又是如何,一睡着就喃喃太子的名字,叫皇上听见还不降罪于你。”
两人互戳对方心事,眼中都带着落寞笑意,一追一躲闹成一团。银铃般的嬉闹声传遍整个如春斋,是以皇帝到来时也被吸引,特意屏退宫人,往笑声来源处走:“美人今日因何这么开心啊?”
正在打闹的两人俱是怔住,随后低头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