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母亲关心,儿子身上的伤好多了。”
戚昭沉静的眸光扫过他身上,只见他和其他两个都还穿着旧衣裳,且都打着补丁,眸子沉了下来。她叫过了一个婆子,淡道:“去将成衣铺的人叫过来,给他们三个量身裁衣,做些新衣裳。”
那婆子原本是后院李妈妈手底下的,丈夫就是前院耿管事手下的一个小喽啰,这婆子闻言面上闪过一抹僵硬,推辞道:“这个,大小姐,不是不能做,而是这个月南偏院的月例银子已经用完了,实在没有多出的钱可以裁制新衣啊!”
戚昭正色看了她一眼,良久蓦的笑出了声:“你叫什么来着?”
“奴才,奴才是焦大家的,本,本姓王……”焦大家的王妈妈硬着头皮回着,一时间也没了法子。她本不是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戚昭过不去,实在是有口都难言。戚昭才拿了管家的权利,能拿多久还不知道,她总不可能为了戚昭去得罪……“钱呢?”
戚昭气定神闲,敲了敲石桌。“我记得没错的话,戚家的少爷小姐,一应都是每个月四两银子的花销,他们三个人,十二两银子,城南的铺子也才不过三两一亩,拿出去找偏僻的地方买山买地都够了,如今才到月初,你告诉我钱没了?”
戚昭记忆中对这个朝代的各种物价都极为了解。因为原主本就是大家小姐出身,而且出手阔绰,很喜欢买买买,她自然是有印象的,“南偏院管钱的人是谁?”
她记得南偏院这三个孩子的身边有个奶妈,相当于这院中的管事。除了底下那些之前被她料理的下人,还有个一直没怎么露面,却代管三个孩子一应起居的人。王妈妈眼看着火烧到了别人身上,忙跪下来低声道:“回大小姐,是,是容妈妈,这是当初大夫人拣选的奶母子,您也过目同意了的。”
她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戚昭:“您不记得了吗?”
戚昭微微蹙眉。记忆之中好像的确有个容妈妈,但她属实有些记不清了。恐怕是根本见不到人影所致的吧!戚昭冷哼一声:“去把她给我叫过来!”
南偏院这样大张旗鼓的忙了一通还不见人,恐怕不知道拿着戚家的钱到哪儿去潇洒了。王妈妈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哪敢去叫,戚昭见状挑挑眉,露出一个好笑的神色:“怎么,找不到人?”
“小,小姐……”“好啊。”
戚昭朗声叫来了山芙:“去我妆奁底下拿了银子来,有多少拿多少,今日南偏院一应的开销,都算在我个人的账上!”
说着,她眼神轻飘飘的扫过那些假装忙碌的下人,似笑非笑的道:“来,都过来,这里用不着你们了。”
等着山芙拿了钱匣子来,戚昭从取出了一张小面额的银票,看着那些低头跪在地上的人仔细思索了下,看向山芙:“你去,把前院耿管事的给我叫过来。”
山芙迟疑了一下。耿管事?那可是跟大小姐一直都不合的……真的要叫他吗?见山芙迟疑。戚昭露出一个笑容:“这不是给你钱了?跟人说话的时候客气点,叫他带着人来,就说给我帮个忙,父亲亲口所说,让我暂管家中事务,他不会不来。”
闻言山芙这才迟疑的去了。戚昭想起那位耿管事,心中有了底。之前整个戚家后宅都在柯氏的掌管之下,如今除了山芙,她一个人都不相信。还不如从前院借人。虽然那个耿管事从前跟她有过龃龉,但是戚昭很确定,耿管事是跟了戚腾多年的人,是戚昭生母在的时候就做了管事的,没谁比他更可靠。身侧的戚明襄不解的看着戚昭,半晌后壮了胆子上前低声问道:“母亲这是要做什么?”
“南偏院的下人,乃至整个戚家后宅的下人,都是蛇鼠一窝,欺辱主子的。”
戚昭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戚明襄,“娘今日给你们料理了这些欺上瞒下的东西,将来你们的日子也好过些。”
戚明襄不敢置信似的看着戚昭,片刻后又掩饰的低下了头。那天晚上,他偷学戚昭的武学招式,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片刻后,戚明襄眼睛微亮的看着戚昭。或许,娘亲她真的在慢慢改变……“娘亲……”戚明玉忽的上前,小心翼翼的拽了拽戚昭的袖子。戚昭看向她,目光触及那张透白细腻的小脸儿时,心头微的一软。两个男孩子她还能板着脸威严一些面对,但对着这个血脉至亲的女儿,戚昭却是忍不住就柔和了眼神。她下意识的捉住了戚明玉的小手,轻轻捏了捏,笑道:“怎么了?”
戚明镇看着戚昭这样,瞪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这还是那个凶神恶煞的女人吗?他忍不住看向大哥戚明襄。却见戚明襄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反而眸光越发的深沉,戚明镇蓦的心口涌起一股淡淡的不甘和戾气。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便想把以前种种都一笔勾销?!怕不是肚子里又在想什么歹毒花样,偏去骗单纯心软的小妹!戚明镇忍着那股怒意,上前叫走了戚明襄。兄弟俩来到了里屋,戚明襄稚嫩的小脸上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和稳重:“二弟,何事?”
“大哥,你是不是轻信那个女人了?”
戚明镇的小拳头捏的紧紧地,“相信她的花言巧语吗?”
戚明襄微微蹙眉:“二弟,你这叫什么话?”
他朝着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终归是我们的生母。你要恭敬些。”
“我难道还不够恭敬?”
戚明镇幼嫩的面颊上闪过淡淡的戾气和暴躁,全然不符他那精致的长相。只见他狠狠地踹了一下地上的凳子,愤愤不平的道:“谁要她来帮忙整治那些下人!”
戚明镇说着,面上闪过浓浓的怨毒。虽然只有一瞬,但仍旧让人心惊这是一个七岁的孩子露出的表情:“我早晚有法子——”“二弟!”
戚明襄低喝一声,牢牢地盯着他,“你想怎么?难道你还要弑母杀人不成?!别忘了,你是戚家的子孙!”
戚明镇面上闪过不甘:“我没说我要弑母。”
他顿了顿,语气怨愤的再次开口:“但至少,那些欺辱过我们的人,都应该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