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正迟疑间,又听脚步声响起,还以为是戚腾去而复返,却见来人是戚明镇。他手中端着还在咕嘟冒泡的药罐,小脸上被柴火熏的多了几道黑印,倒添了几分童稚。“明镇?”
小家伙分明是关心的,目光落至戚昭肩上缠着的纱布时,眸中尽是担忧。嘴却还硬着,故意板着脸:“没有那个本事,还要跟人打,现在受伤了又得劳师动众的让大家伙照顾你,费事!”
戚明镇将药罐放在床侧的小几上:“赶紧把药趁热喝了。”
戚昭不禁被他这幅模样逗乐,连声应着:“好好好,谨遵明镇少爷教诲,我这就喝。”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要是敢食言,有你好看的!”
戚明镇被戚昭一逗,小脸瞬间红了起来,他有几分气急败坏的转身欲走。却被戚昭喊住:“对了,那日破庙里受伤的兔子……”戚明镇身形一僵,小手瞬间攥紧了衣袖,分明有些紧张。“娘知道,不是你做的,不必放在心上。就算是石头,也该有开化的迹象了!更何况戚明镇只是个孩子。他紧咬着下唇,眸间却隐约闪现一抹泪光。抬脚出门的一瞬间,细小如蚊的声音响起,戚明镇迅速低声道了句:“谢谢娘。”
还未咽下的药噎在喉间,戚昭差点被呛到,她怔然抬眸望了望山芙。见后者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之后,又望向门外戚明镇离开的方向。说不开心是假的!戚昭跟捡到了宝贝似的朝门外大喊:“说什么,没听见——”“你这个女人,别得寸进尺!”
还是熟悉的配方!戚昭却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了,她分明听到了那个字,戚明镇这小子,终于肯叫她一声娘了!“咳咳!”
戚昭乐的被呛住,一连咳嗽了好几声。门外站了许久的人神色微动,转身要往屋里进,却听戚昭道:“夫君什么时候也学会听墙根了?”
山芙识趣离开,贺遂这才进了房内。戚昭将喝完的药碗放下,没好气的瞪了眼贺遂。以他的能力,不可能那么久才找上山,这男人眼睁睁看着她和明镇身陷险境见死不救?万一她没打过杀手,万一她没救下明镇呢!贺遂看出她心下有怨,眸底划过一丝愧意,沉声道了句:“我来晚了。”
“别演这一出!”
戚昭拂手:“打住吧,你怎么不来的再晚点?等我坟头草长两米高了,就如你愿了!”
“你……”贺遂被怼的哑口无言,却自知理亏,只能忍下。他将手中的金疮药交给戚昭:“京城名医开的药,对你的伤有好处。”
戚昭怒极反笑,眯眸打量着贺遂。如高高在上的神祗般,不染纤尘。一双眸,亦看不出丝毫波动。他当真,如此漠然?戚昭抬手去扯贺遂的衣襟,后者显然怔了一瞬,按住戚昭肉乎乎的小圆手:“你做什么?”
“我看看夫君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
“好了。”
贺遂无奈,将戚昭的手放下:“昨日是我晚了一步,大雨封路,明玉又闹的凶,父亲哄不住,我在府中哄了一阵才带人上山,故晚了些。”
“你别跟我扯这些。”
戚昭隐有不耐,贺遂到底是为什么,她心里门清。这厮无非是担心他万一展露真实实力,被人察觉蛛丝马迹……本以为他怀揣着目的来戚府,至少对三个孩子的感情是真的,现下看来,必要时刻,贺遂大抵是什么都能舍弃的!好一个狼心狗肺的渣男啊!“旁的我不管,他日孩子们有危险,你能帮,却不帮,贺遂,我保你,在戚府再也呆不下去!”
戚昭将他拿来的药罐子拂手扔到地上:“别忘了,你是戚府的上门女婿,就算你不和离,我有的是方法逼你离开!若想相安无事,就做好你身为丈夫,父亲的本分!”
冷眸漠然,贺遂起身,将药罐捡起回到床侧。“脱了。”
戚昭:“???”
这陡然转变的剧情是怎么回事?看她表情就知道这女人想多了,贺遂无奈叹了口气:“为夫知错,主动给娘子上药赔罪,若是你不乐意,我……”“既然你诚心诚意的说了,我就给你个机会!”
戚昭一脸傲娇相,转身拉下了肩衣,露出圆润的肩头。纱布下包裹着的伤口还未结痂,拆开时连带皮肉,疼的戚昭倒吸一口冷气。贺遂下意识放缓了动作,竟不觉流露出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会有些疼,忍着点。”
“忍不了,除非……”戚昭拉起贺遂一只手,张口咬了上去。后者忍着上药,小臂被结结实实咬了一圈压印。看着戚昭轻颤的背景,贺遂未恼,任由她咬着。那箭头带有倒刺,又淬了烈毒,虽不知死,却会让中箭者疼痛万分。戚昭负伤与身后打斗,又强忍着疼将戚明镇背下山,在山下见到她的那一瞬,连贺遂都有些被惊住。他也愈发怀疑,而今这个戚昭,绝不是当年那个女人!她,到底是谁?“疼?”
贺遂温声发问:“父亲已经差人去宫中太医院取药,有些名贵的止痛药物还须得到院首批示,这两日就能拿回来了。”
“哪有那么娇气。”
戚昭咬的嘴都有些麻了才松口,也算是出了气。背上却冷不防多了一道温热,贺遂竟抬手抚上了伤口周遭的完好处。“我差人买了舒痕胶,伤口,不会留疤。”
“你……”气氛莫名有些尴尬,戚昭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脸色却蓦地一红。如果没记错,这应当是贺遂头一次和这具身体‘肌肤亲密接触’!门外,戚明襄捂着戚明玉和戚明镇的眼睛,心下默念:“非礼勿视。”
方才三人头挨头趴在门口,想听听自家爹娘的知心话。主要还是为了探探二人是否仍要和离。眼瞅着马上要少儿不宜了,该是他们多虑了!“不早了,好好歇着吧,晚膳时,我亲自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