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牛头处理要务这么多年，见过了各式各样的鬼，见这小子竟然是个莽夫，胆敢和自己作对，当即甩出勾魂链，猛地向前一甩，将水鬼一只手臂死死缠住，要将它从水中拖出，将其制服！那水鬼却浑然不惧，顺着锁链向前一爬，腐烂的身躯散发出臭气，张开大嘴喷出一股绿水，不是喷向牛头，而是张破门和白章！“急急如律令！”

白章反应极快，在那水鬼做出动作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不对，祭出一张护身符，只见他手中金光大盛，将那绿水抵挡下来，只见那水被金光分裂，落到地上都冒出丝丝白雾，张破门倒吸一口冷气，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尸毒，若是他们两人稍稍沾到一点，今天就能直接和牛头一块去鬼门关报道了！想到这，他又是一阵后怕，自己当时那一巴掌，万一打出一点水来，恐怕当场自己就交代了。牛头见两个年轻人无恙，心中也是舒了一口气，同时怒火更甚，它手臂猛地一拽，将那水鬼直径拽上岸来，怒喝一声，又将其砸在地上！爬上岸的鱼鳃也没闲着，它发出“卜卜”的声音，举起手中铁槌，猛地一砸砸在那水鬼脑袋上，只听得一声惨嚎，它的脑袋开了染坊，红的黄的绿的黑的一块冒出来，五颜六色煞是恶心！但张破门和白章知道，此人已死，这副模样只不过是魂魄和怨念变化，打哪其实都没啥区别，真正要降服，还是要看牛头的手段！果然，即便脑袋被打烂，那水鬼的身子仍旧在动弹，它腐烂肿胀的肉身突然坐起，一手抓住那锁链，单臂用劲，竟是将牛头的勾魂链生生撑开，让自己的手臂挣脱出来！“这厮吸食多年阴气怨念，却也不应如此强悍！”

牛头惊异，一旁的张破门却看出端倪，这肿胀水鬼的脑袋之中似乎有些布料，他眼尖，一眼便看出那是女子穿的裙子，又想起那小姑娘经历的事情，心中大骇的同时，也觉得义愤填膺，先前因为这恶鬼悲惨经历的怜悯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王八蛋，不是真傻，是装的！”

张破门指着那尸体破口大骂，脸上都浮现出赤红色：“他在这水库化形勾引过路女子，和她们欢好之后又将其害死，以此来养育自己，执念虽是冥婚，却是罪大恶极！”

牛头听罢，当即便明白了张破门的意思，一双幽绿牛眼逐渐浮现出一丝血色，显然是动了真怒！一旁的白章也明白了张破门所说究竟是何等含义，脸上也浮现出怒气，他祭出一张暗黄色的纸符，插在桃木剑上，直指那摇摇晃晃的恶鬼！“五雷驱邪！”

一声雷鸣从桃木剑上发起，电光闪烁，震耳发聩，那张牙舞爪的水鬼当时身子一颤，整个身躯都变为焦炭色，在地上翻腾不已！牛头翻手拿出钢叉，一叉死死插住那水鬼，它虽然被五雷符劈过，但凭借多年害人积攒的阴气，竟尚有余力，吃了这一叉之后稍稍消停了些，虽然没了脑袋，却仍旧在发出“呵呵”的声音。一旁的鱼鳃又补了几棒槌，只见它已经奄奄一息，牛头转过头来看向一旁的张破门，示意他来下手。这不仅是一种历练，同样也是有意要将功劳让给他，张破门心中感激的同时，表情也变得肃穆。他解下绑在手腕上的两枚玉币，走到那水鬼面前，若是换做正常货色，张破门降服之前必然会拜上一拜，可这水鬼罪大恶极，实在是没有原谅的余地，更不可能给他祭拜。一想到有不少花季少女因它而和亲人阴阳两隔，张破门眼中就满是怒火，他看着这水鬼，手中握紧玉币，一拳重重砸在那水鬼身上，这一拳，他用足了气力！水鬼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嚎，只见它的身躯之中冒出丝丝的黑气，都被九天吸入其中，消失不见，原本肿胀的身躯也因此逐渐变得又瘦又小，最后便只剩一具骸骨。“卜卜，给你。”

鱼鳃把手中的铁槌递给了张破门，人死后呼出的气为殃气，这小子死时被人扔到水里，殃气未出在腹中憋着，即便现在已经失去了多年怨念，身形瘦小之后肚子还是异常膨胀，需把这东西打出来才行。张破门也不推辞，说了一声多谢之后，一棒槌砸在那水鬼肚子上，只见它脖颈伤口处喷出一道白气，消散在空中，这才彻底没了动静。“你这边若是没事的话，记得晚上和我们一起去划名册，若是有事，我们便替你代劳了。”

张破门微微点头，此时此刻，两人两神，站在水库旁边，默然不语。“牛哥，今儿个这事，是不是还有不少？”

牛头知道张破门说的是什么意思，微微颔首。“地府的人手就那么多，时时刻刻，每分每秒都有人死，我们即便二十四小时干活，也仍旧难免有漏网之鱼，这也是个道理。”

牛头转过身来，发出一声叹息。“世间生灵万千，有时生死全看缘分，你莫要觉得我们神仙高高在上，可知晓人间万千事，干这个活，耗时耗力不讨好，即便是神仙，也终归难让所有人都满意。”

“所以说，你要想活的简单些，便不要将这等事情放在心上，否则的话，会很累的。”

张破门没有说话，一旁的鱼鳃也附和道：“卜卜，水中鱼可百许头，实际上也不止，大江湖海无数鱼儿，不是所有的鱼都能妥善处理，卜卜，只靠我一个人，有时候也真的没有办法。”

“好了，我们还有要务在身，这家伙，就先到我这看管好了。”

张破门和白章朝两位仙神道谢，看着他们将水鬼带走，地上的痕迹也跟着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未发生。“现在那小姑娘应该没事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白章拍了拍张破门的肩膀，示意他回去。“自打我入门以来，无论是前辈，还是这些老大哥们，都对这个行当不看好，或者说，奉劝我及时脱逃，以免纠缠更深。”

“拿烟来。”

白章点了一根利群，交给张破门。他猛吸一口，只觉得肺部似乎传来烦闷的感觉。“可我不这么认为。”

“是，看不到的，救不了。”

张破门仰起头，眼中光芒闪烁不断，这是他的倔强，更是书中仙附身之后，赐予他的重任。“可能看到的，我必将倾力相助，我不会轻易言败，我会将这条路走出一个方向。不是为了钱，不是我善良。”

他转过身，白章在他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成熟和坚定。“而是求一个，活在世上，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