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丈夫平时家里对人和善,对老爷子孝顺,对我这个媳妇更是关照,街坊里你去打听打听,哪个说他坏话!可这么一个好人,怎么就说受惊就受惊,得了重病呢!”
张破门听着贾义媳妇的哭啼,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贾义昏迷不醒,白章在那边看照,他负责打听情报,看看贾家的怪事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他本来是先去贾仁那边打听的,可贾仁已经神志不清,疯疯癫癫,话都说不利索,交流起来更是困难,而他妻子陈红艳也闭门不出,显然对张破门并不信任,更不想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等他过来找弟弟贾义的时候,他老婆余海琴倒是很热情,招待也好哭诉也罢,总之配合的十分积极,这让张破门更加确定一点。贾家这俩兄弟的矛盾,恐怕已经非常严重了。而请人办事,大概率是贾义和余海琴的注意,所以她迫切的和自己交流,力求要给自己留下一个好印象,张破门猜得出来这是为何——无非是事情解决之后,让贾义能拿到更多份额的遗产罢了。这女人倒是完全不在乎死人的事情,她眼中确实有担忧,但那是担忧贾义的安危,毕竟丈夫死了,她就没有理由拿老爷子的遗产了,贾仁虽然疯了,可人还在,老爷子早就孤身一人,和亲戚不打交道,贾义要是病死了,贾仁自然是合理的遗产继承人,总而言之,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比张破门想象中更甚,不仅是与鬼斗,更是与人斗。“这俩兄弟的名字倒是有意思,贾仁贾义,这死掉的老头更是叫贾道德,这一家子啊......”张破门拍了拍腿,总结出一个字。“假!”
白章那边暂且还没得出结果,张破门闭上眼睛喝茶,他没有和余海琴提及砖里手指的事情,他们家虽然假情假意,但不是瞎子,既然这东西被允许存在,自己一个外人提出来,说不定就会碰到禁脔,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来!”
门那边传来白章的声音,张破门和余海琴一同进去,可一个虚弱的声音让余海琴止步,只让张破门进去了。余海琴虽然脸上愤愤,但终归是坐了回去。张破门走进屋子,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古怪的腐臭味,这是死亡的味道。贾义病得很重,脸色苍白,消瘦不堪。家中西医中医都请过了,可还是没有解决他的问题,最近这段时间他更是昏迷不醒,鲜有清明的时候。“多谢先生帮助,我现在感觉好受一些了。”
这话是对白章说的,张破门看了一眼白章手里发暗的纸符,心中明白。“你,就是那个什么,万魑六扇门的领袖?”
贾义的声音很微弱,张破门听不真切,他倒也不拘谨,随手拉过一个凳子坐在贾义面前,微微点头。“贾先生,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不如,把话说明白了如何?”
贾义看了一眼一旁表情漠然的白章,嘿了一声,知道自己是真的活不久了。“是,其实我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老爷子生前做的那些事情,死后自然会有人和他算账。”
“我爹啊,他以前是地主,是个黑白两道的人,面前做生意,面后啖人骨,小时候我和大哥都很怕他,因为他不是那种讲亲情的人,能把自己老婆打死,我们这俩儿子,又对他又什么用处呢?无非是一夜莽撞的造物罢了。”
“后来时代好了,他日子却不好过了,被数落罪状,没收财产,我们跟着遭殃,一起去边地劳改,后来表现好,又出来了,经历了十几年磨炼,我们长大了,老爷子,开始信佛了,还专门弄了个屋子供奉佛像。”
说到这,贾义的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那是嘲讽的笑。“他定居在这里,大家都以为他一心向佛,转念了,变好了,这个好时代让人们不会顾及他人过去,人人平等。”
“可我和大哥都知道,他从来都是一匹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只是披了一层人皮罢了。”
“两年前,因为当地要进行公路基建,找一个委托商,我爹接了,工程开始一半,工人们想要钱,我爹不给,他们的工头和爹发生了矛盾,当时是我和大哥去妥协,结果上升到了肢体冲突,大哥手脚重了些,把人打死了,其实没打死,是打昏了,当时我们很慌张,可老爷子却说,院子里少些地砖。”
张破门和白章对视一眼,他们都很震惊,原以为把人浇筑到水泥里做东西只是电影的手法,没想到现实中竟然真有如此残暴的行径,让两人的心头都蒙上一层阴云。“你们应该知道吧?这样的说法。”
张破门点点头,旧时有说法,活人筑桥,可撑万斤车马,做砖,可保屹立不倒,长城的修建也是如此,但是现在看来实在是丧心病狂。“那人被浇筑做砖的时候,醒了,他在大叫,我们都听到了,没人停手,还有一些晚上谁不知道老头也听到看见了,手底下的人威胁他们不准说出去,他们也就乖乖闭嘴了。”
“凝固之后,把人做的砖切割成一块一块,铺到地上,老爷子很高兴,说是家宅有底气,无忧了。”
贾义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显然不愿意回忆当时那种惊骇的场景。“自那之后,大哥就变了个人,认同了我爹的那一套价值观,手段也变得肮脏,我爹也愈发欣赏我大哥,而不是我这个软弱无能,没有经商头脑的儿子,我虽然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可我不能昧着良心办事,我大哥之所以会疯,也许就是那工人的报复,我爹死的不明不白,也是如此。”
“而我,也许只是被捎带着,一同报复,因为当时他被融到那水泥里的时候,我只是在一旁站着。”
贾义说完,好似泄气的皮球,再无动静。张破门和白章退出房间,不理会余海琴热切的询问,两人走到屋檐外,看看这雨打在地板上,陷入了沉默。“你怎么看?”
这是白章的疑问。“罪大恶极。”
张破门点燃一根烟,重重的吸了一口。“不过,我们接了单子,就得给人办了,今晚,也许我们能抓到那作祟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