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张破门轻轻把椅子拉下来,看着面前这位“故友”抽搐着肢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没有恶意,只要能明确这一点,那他就会放心。虽然不知道这大脑袋究竟是过来干什么的,但它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威胁迹象,那张破门就可以和它和平相处一段时间。“距离上一次见面,你似乎又成长了不少,我和你那位已经说过,之后回来找你,看起来,它好像没有告诉你呢。”
张破门一愣,随即将意识投向书中仙,书中仙并未给出什么回应,大概在神游。“我把那铜钱,还给你了,那位应当自己收下了,也是,毕竟那些对你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帮助了。”
大脑袋摇晃着身躯,用那张嘴对准张破门的脸,继续道:“你对我了解多少?”
“我对你了解多少?我对你什么都不了解。”
这是真话,张破门只能大概看出这家伙不是鬼魂,却并不能确定它的来历。当初自己被它追逐时,是书中仙出手帮忙制止,想来实力不弱,应该也是什么小神小仙吧。可神明长得大多都俊美异常,哪有像它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张破门想着想着突然一愣,随即惊异道:“你不会也是一位仙家吧?”
“猜错啦。”
大脑袋吐出那条如同活物一样的长舌头,解释道:“我是个邪祟。”
邪祟这一词,是个很广泛的含义,严格意义上说,恶鬼,妖魔,都能算作是邪祟。但在它嘴里的邪祟,却是一个特指。“你是说,你是类似五通神那样的邪仙?”
这一次大脑袋没有反驳,满意的点了点头,它身上也逐渐散发出让人非常不适的气息,在睡梦中的范子萱似乎也有所感应,翻了个身,皱了皱眉头。张破门顿时提高了警戒心,但这种感觉只是一瞬,大脑袋很快就将气息收了回去。“既然你是邪祟,为什么会想着和我继续打交道?你们这样的家伙,视人命如草芥,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可谈的吧?”
张破门本以为他这话说出去之后,大脑袋会给出一个理由,却不想它不按套路出牌,反而点了点头,认同了自己的说法。“弄死你们,好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但就是因为太简单了,所以才没意思。”
“你,算是个另类。”
“当然,严格意义上说,不是你,是你身上的那位,我对它很感兴趣。”
大脑袋站直身躯,突然将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冲着缩在角落里偷看的阿阿张开巨口,吓得它一溜烟没了踪影。“这小鬼是你的随从?”
“是朋友。”
“嘿,我就说你这小子有些另类,这么长时间以来,死在我肚子里的请神人,没有一个会把这些帮忙干活的小鬼当做朋友的。”
大脑袋转过头,喷出一口黑气:“倒不如说,人鬼没有情未了,也谈不上什么友情爱情,生与死之隔就是天壑,将它们看做朋友,未免有些过于搞笑了吧?”
“生死之隔是决定了立场,但不是所有鬼都能成为红衣和白衣啊。”
张破门的态度倒是很淡然,这让大脑袋有些意外。“有趣。不过闲言少叙,我可不是来和你吹牛逼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之所以会选择这个时候出现,是觉得凭借你现在的本事,应该能够帮忙解决我的麻烦了。”
“麻烦?你的本事应该不小,还有能让你烦恼的东西吗?”
面对张破门的质问,大脑袋似乎显得很不痛快。“不过是规则的约束罢了。”
“无论我们有多少神力,终究不能直接影响什么,只能做助波推澜之类的事情,虽然说不是承担不起后果,但这个麻烦还不至于让我为此付出这么多。”
“靠谱的人类并不多,在我心里,你算是一个吧。”
张破门听完它的描述,愈发好奇大脑袋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但本着他的职业精神,他还是问道:“我能获得什么好处?”
大脑袋嘿嘿一笑,伸出一根修长如枯枝的手指。“最近你应该很烦恼一些东西吧?”
“恰巧,你烦恼的东西,我有答案。”
“当真?”
“当真。”
“成交。”
一人一邪象征性的握了握手,张破门不能真的碰大脑袋,因为会损失阳气。毫无疑问,大脑袋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和这样的邪祟合作,对张破门而言是一次全新的体验。在各种神话传说中,人们确实可以和山中野神或者妖邪祈祷,而它们之中的一部分,也确实会回应人们的祈求,但和有正规编制的神仙不一样,它们完成人们心愿的方式,往往都相当极端,或者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假设一个人希望自己接下来做生意能够顺利,如果是普通神仙,会选择增加他的气运,借此来回应他的虔诚,但放到这些邪恶之物身上,它们可能会选择将他之后要面对的所有竞争对手全部杀死,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这种极端手段带来的后患是无穷的。张破门隐约感觉,这次交易,他们之间并不对等,至少于他而言可能不算公平,于是他问道:“那么,你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
大脑袋将舌头缩回去,随即张开巨口。张破门注意到,在它嘴巴里面,有一道创伤,似乎是被某种东西灼烧留下的。“无他,是要你找一只耗子。”
“耗子?”
张破门有些茫然,这耗子,到处都是,何必单独去找?大脑袋似乎是看出他会这么想,便不住的摇头道:“那耗子不是一般货色,体长九丈,行走如风,皮毛与尾皆有火,张嘴就是烈火熊熊,你若是能将它拿来,我便能告知那些你想知道的东西。”
张破门听的这耗子如此骇人,也就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想,这次交易,果然并不对等。“不过,既然对方也为妖邪,为什么你会收到规矩的约束呢?”
“缘由很简单。”
大脑袋顿了顿,语气之中似乎有着一股浓郁的怨毒。“因为,我的像,在它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