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唐之柳心尖一颤，猛地看向云杳杳，几乎快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激动了，“孩子？”

是她所想的那样吗？云杳杳知道她的孩子的下落吗？！云杳杳点点头，见唐之柳眼里充满了期待希望，她不太忍心，踌躇些许，还是说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

唐之柳心中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屏气凝神，心脏跳得极快。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可她不想承认。“你的孩子，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周艳害死了。”

云杳杳别开了眼，语气极轻的说出了这句话。唐之柳很想找到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系统检测到的心愿，都是她最想实现的愿望。可如今，那个饱含她愧疚和歉意的孩子死了，她还没能来得及去补偿这个孩子，爱她，呵护她。她就在她出生的那一天逝去了。云杳杳不敢想象，唐之柳会是个怎样的心情。半晌没听到声音，云杳杳偏了偏头，对上了唐之柳那双发红空洞的双眸。盯了两秒，她才发现，唐之柳的视线并没有聚焦，她只是恰好在看这个方向而已。“死了？”

唐之柳无意识的低喃，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云杳杳唇瓣嗫嚅两下，没有应她。唐之柳反反复复的低喃着这两个字，不知是在说给他们听，还是自己听。旁边，唐父满目不忍，心疼的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柳柳，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他虽然也痛心那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孩子，可眼下安慰女儿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过了许久，唐之柳才眨了眨酸涩的眸子，视线聚焦，彷徨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哑声说，“可是，我还没有见过她，她是男是女，我还…没听见过她叫我一声妈妈啊…”怎么能过去…那可是她的亲生孩子啊，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和朵朵一样，”云杳杳轻声说，“是个女孩。”

“女孩啊。”

唐之柳神色恍惚，喃喃道：“女孩好啊，女孩又乖又听话，是妈妈的小棉袄呢。”

云杳杳看她面色还算平静，心底反而有些不安。这个反应，不太像是唐之柳该有的反应。唐之柳爱自己的孩子超过了爱自己，得知自己的亲生孩子死了，又怎么会表现得这么平静。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下一秒，原本还在自言自语的唐之柳，突然捂住脸失声痛哭。压抑的抽泣声回响在寂静无比的客厅之内，泪珠穿过她的指缝滴落在地板上。唐父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顿时手足无措，只能不断地轻拍着她的背，哄道：“柳柳，不哭啊，不哭。”

他这么一哄，唐之柳仿佛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似的，声音哽咽，断断续续的说：“我的孩子，孩子死了…”唐父心中一痛，心中的悲伤差点将他淹没。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又怎么会哄人，唐父只好笨拙的重复着这一句话，“柳柳不哭啊，不哭。”

“爸，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听你们的话就好了。”

唐之柳悔恨交加，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后悔。她后悔，后悔遇见了钱成。后悔没有听爸爸妈妈的话，不顾他们的阻拦硬是与钱成结婚。如果没有遇见钱成，那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唐父沉默下来，当初他和唐母一点都不看好钱成这个女婿，他们甚至跟女儿直言说过，钱成不是良配，跟他在一起是会后悔的，可女儿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如今，一语成箴。唐父叹息一声，“柳柳，放下吧。”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回忆也无法改变了。他想说，路是你自己选的，是什么后果你都得承担。可如今，看着女儿这般绝望的样子，唐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云杳杳静静的等待着唐之柳宣泄情绪，旁边，傅君朝望着女孩的侧颜出神。突然，“嘭”地一声巨响压过了唐之柳的哭声，在客厅里响起。所有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了。朵朵卧室的门被拉开了，房门砸到墙上，发出的声音巨大。门口处，唐母一脸无奈，看着她前方的那个小身影。“妈妈！”

朵朵大眼睛里含着泪，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声。她两只小手握成拳捏得紧紧的，红通通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唐之柳。再看见她脸上的泪痕之后，顿时再也忍不住，大叫道：“妈妈，你不要哭！”

她喊唐之柳不要哭，可自己的眼睛里却包满了泪水，要掉不掉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朵朵跑向唐之柳，撞进她的怀里，用一双小手在她的脸上乱抹。“妈妈你怎么了，你不要哭呜呜。是不是朵朵不听话，惹妈妈生气了啊，朵朵以后会乖的，妈妈不哭好不好。”

她抱住唐之柳，小小的一团，带着哭腔。唐之柳慌乱的搂住她小小的身子，下意识的道：“妈妈没哭，妈妈也没生气，朵朵可听话了，是个乖小孩。”

朵朵闷闷的说：“妈妈撒谎，妈妈以前跟我说过，撒谎是会变成小狗的。”

唐母走过来解释，“朵朵听见你的哭声了，非得让我开门。”

“没事，妈，我抱着朵朵吧。”

唐之柳低声道。怀中是朵朵软软的小身子，她的心情突然平缓了许多。唐之柳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云杳杳，“杳杳，我想去看看她。”

看看她的孩子。云杳杳沉声应道，“好。”

…周艳藏尸的地方其实并不难找，第一次失手杀了人本就让她心慌无比了，当时那种情况下，根本就容不得她细想其他的。孩子的尸体就在当初那座医院的附近。那座医院处在郊区，是家私立医院。周艳一开始时就计划好了一切，所以才会选择这家医院。只是没想到，中途会出那种意外。云杳杳几人到达的时候，只看见了一座荒凉无比的空壳医院。系统告诉她，这家医院的老板，前两年卷钱跑了，后面没人接手，这家医院就这样垮掉了。云杳杳扫了一眼这座残破的建筑，冷笑一声。果然是家黑心医院，都过了这么久了，这医院的周围仍然萦绕着一股怨气。在这么严重的因果报应下，这家医院的老板应该已经死了吧。只不过，这怨气萦绕在这，倒是个麻烦，保不准里面会不会滋生出个厉鬼去害人。云杳杳收回视线，走在前方继续带路。这个医院四周都环绕着树木，如今无人打扫，枯黄的树叶铺满了地面，人踩在上面沙沙作响。树木茂密，光线有些昏暗，这里像极了恐怖电影里面的场景。唐之柳，唐父唐母还有朵朵都来了。唐之柳心心念念着自己那个死去的孩子，就算周围的情形再怎么恐怖，也激不起她心中半点涟漪。唐父唐母压根不相信这些，自然也不会在意？倒是朵朵，有些害怕，抓着唐之柳的小手，不停地哆嗦。唐之柳脚步一顿，直接将朵朵抱了起来，“朵朵不怕，妈妈在。”

她本来没想着带上朵朵的，可朵朵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一直黏在她身边，她无可奈何，只好将她带着一起。朵朵小胳膊紧紧的环在唐之柳的脖颈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依恋的看着她。云杳杳绕过一棵棵树木，最后在一棵看起来快要枯萎的大树前停下。这棵树，就是周艳当时埋尸的地方。直到现在，这里也仍然有着一股浓烈的煞气。云杳杳看了趴在唐之柳肩膀上的朵朵一眼，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符纸，上面是一团乱糟糟的赤红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