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

云杳杳走到监控墙面前，一双眸子在一个个画面不断变化的监控显示器上扫视着。“说我有孙子的事啊。”

老头跟在她旁边，抓心挠肺的急。他是真的很在意这个，不然的话，他不可能压制得住自己的脾气。他的孙子如今变成了那个模样，他日急夜急，每日夜里，都辗转难眠。现在，可算是让他见着一丝希望了。老头期待着，云杳杳能说出个名堂来，可惜的是，她一直在看监控，没怎么理他。过了好一会儿，云杳杳视线顿住，在其中一个显示屏上停留了。找到了，就是这个。012号屏。屏幕里，熟悉的场景显露出来，刚刚那个导购员已经回到了店里，正坐在柜台那里玩手机。“小丫头，你快说啊。”

老头快急哭了。从来没有人让他等这么久过，以前都是别人等他，哪里有他等别人的时候。现如今，除了他的小孙子外，他的第二份耐心竟然花在了一个陌生的小姑娘身上，真是不可思议。“你这么老，有孙子不是很正常吗？”

云杳杳漫不经心的说，视线下落，看向控制台。控制台上按钮繁多，看起来复杂无比。云杳杳观察几许，随后伸出了手。老头又气又急，脸色憋的涨红，呼吸急促，感觉随时都要晕厥过去了似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所以说，他刚刚的耐心，终究是错付了？？！“你耍我？”

“你有啥好耍的？”

云杳杳反问，指尖按下控制台上的一个黑色按钮。她抬头看监控墙。只见012号显示屏已经停住了，画面保持不动。她继续操作，也不管身旁的老头有多么暴怒。老头一直深呼吸了好久，这才勉强把心里的愤怒压了下来，他再次问道：“那你刚刚说的我孙子经不起我这样折腾，是什么意思？”

云杳杳专注的看着012号显示屏，屏幕中，画面不停倒转，最后停留在云杳杳他们刚进店的时候。她又不说话了。老头觉得自己的天灵盖大概已经急得冒热气了。他来回踱步，焦躁的抚摸着自己那团乱糟糟的胡子。012号显示屏上，画面开始二倍速播放。视频中，她进去换衣服了，而没过一会，沈佳的身子突然往前飞，脚下又一绊，最后直直的扑在了地上。这幅画面，看起来诡异又古怪。如她所料，画面里果然没有连烟和小鬼王的存在。云杳杳按下了暂停键，这才转过身来，看向老头。她微微抵靠着监控台，双手环胸，姿态有些慵懒。“字面上的意思，你嘴上缺德，累积了不少报应，而现在你的孙子为你承受了一部分的报应。”

老头面色冷凝，“我缺德，为什么他会承受报应？”

云杳杳解释：“唔，大概是因为，你常常待在他身边，身上的业报沾染到他身上了吧，小孩体弱，抵抗不了的。”

老头闷不吭声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与小孙子的亲近，竟然会害了他。“你姓宋？”

“你怎么知道？”

老头诧异。“你不管。”

云杳杳一脸神秘。老头肃然起敬，看她的眼神更恭敬了。他在这等了好几个月，可算是把救星给等来了！“你孙子五岁，从一年前起，开始时不时的陷入昏迷，不管怎么检查都查不出毛病来，最近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昏迷的时间开始越来越长。”

老头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惊叹，这小姑娘说的没有一丝错误。“你不是南城人，你来自京都。”

云杳杳笃定说。老头点点头，“是。”

云杳杳继续说：“你之所以来这，是为了等我。”

“这…”老头皱眉，这个他并不能确定，当初为了查出小孙子的病因，他找了许多家医院，可结果不言而喻，什么都没查出来。为此，他还开始相信迷信，去请那些传说会算命的人到家里去看。可是，那些人要不就是来骗钱的，要不就是个半吊子。唯有一人，说自己虽然无能为力，可他算出了他孙子的救星在南城。老头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来到南城，跑到了曙光商场，当个守监控室的。那人没有明说，救星究竟是谁，只是告诉他，有缘就会相逢。至于到底是不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他也不太确定。只不过，她确实是他这几个月以来，见到的第一个能说出他孙子情况的人。他一直窝在监控室里，都能碰上她，应该就是她没错了。只是看着云杳杳这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他突然就有点小不爽了。他故意说：“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等的人还在后面哩。”

云杳杳淡淡一笑，不为他的态度所动，“这世上，最难缠的就是因果，没有几个人敢去插足别人的因果线，要不然你以为那个人为什么会让你来南城等有缘人？”

老头哼唧两声，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他强调：“但那个人说的是他没有办法。”

“相信我，他就算是有办法也不一定会帮你的。”

云杳杳一脸高深。老头狐疑：“那你会帮我？”

云杳杳笑了，笑容恣意又带着一份傲，“因为我敢。”

老头一怔，面上稳重了些，“我该怎么做？”

云杳杳走到沈佳面前，见她闭着眼，似乎陷入了昏迷之中。她微微凑近，听见一阵细弱的鼾声。云杳杳：“…”受这么多伤，还能睡着，真牛！这样也好，她就不用顾及沈佳了。云杳杳起身，问道：“有没有你孙子的东西？”

“有。”

老头起身去床边的柜子里翻东西，不一会儿，一沓照片被翻了出来。老头紧攥在手里，一脸严肃，“要多少。”

云杳杳：“…一张就够了。这张照片是会被毁了的，你可以好好选一选。”

老头闻言，面露不舍，“一定要毁吗？”

“嗯。”

“好吧。”

老头将照片铺在桌子上，开始认真挑选起来。云杳杳垂眸，看着那一张张各异的照片，上面都是同一个人。一个小孩，从刚出生到现在的照片。云杳杳不禁感叹，看不出来，这老头这么暴躁的一个人，竟然还会有这么耐心的时候。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趁老头找照片的空档，云杳杳四处走走，环顾了一下他的房间，最后走至厕所，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瓷盆。她将瓷盆拿出来，放在房间中央。随后掏出一张符纸，开始用朱砂在上面涂涂画画。她刚画完，老头就出声了，“就这张吧。”

云杳杳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照片上，一个小男孩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应该是他的近照。云杳杳不禁看了老头一眼，发现他正看着照片里的小男孩，神色痛苦。云杳杳沉默一瞬，问道：“有没有打火机？”

“有，我去拿。”

老头起身，又开始翻箱倒柜的找。找到后，他将打火机交给云杳杳。云杳杳揪住自己刚刚画的符的一角，按下打火机开关，一束黄色的火苗被出现。火苗凑近符纸，符纸瞬间燃起。云杳杳将符纸往瓷盆里丢，同时将那张照片也丢了下去。老头瞪大眼睛，惊叫道：“那是我的洗脸盆！”

云杳杳看也不看他，“盆重要，还是孙子重要？”

老头噤若寒蝉，当然是孙子重要了。火焰逐渐变大，一点点蚕食着照片。照片慢慢地卷曲变黑，渐渐化为灰烬。符纸燃尽，火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