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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和氏璧作为中原皇权象征,惹人眼红也是正常。
孟修远早预料到,今夜他一现身,必会有许多心怀不轨之辈闻风而来。 只是孟修远没想到的是,塞外胡人,竟也来凑这个热闹。 片刻间,便见那二十余个胡人武者已从天津桥两头合围而来,为首一人皮肤黝黑、目锐如鹰,阴恻恻地望着孟修远开口道: “阁下武功确叫人佩服,怪不得能叫我曲傲受丧子之痛。 好在我来之前做足准备,否则今日许是便大仇难报了……” 这突然的一句话,让本已准备动手的孟修远也不由为之稍愣,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你儿子是四大寇的鹰犬,还是杜伏威的手下?”孟修远今生所杀的恶贼,大多都是魔门中有名有姓的高手,不见哪一个是胡人。他一时所能想到,也就是和四大寇、杜伏威两场大战之中所杀的喽啰。 “哼!”
曲傲闻言冷哼一声,望向孟修远的目光愈发阴狠,显然是将孟修远这话当做了挑衅,杀意勃然。
于此时,还是那已经落回船上的独孤凤突然阴阳怪气出声,才替孟修远解了惑: “看来孟公子的傲气,也不只是针对我独孤阀一家。 铁勒‘飞鹰’曲傲,无论怎么讲,也算是塞外武学宗师,竟于此时亲临中原。 想来传言是当真,江南铁骑会的任少名,真是铁勒暗中送到中原的棋子…… 公子原来还惹上了这般劲敌,那咱们之间的事,便待公子活下来之后再说吧。”独孤阀众人眼见曲傲一副要和孟修远拼命的样子,便也就没有急着再找孟修远麻烦,纷纷静立船头、冷眼旁观,显然是要待双方胜负落定之后得渔翁之利。 孟修远倒不太在意这群宵小之辈如何打算,只是被独孤凤这么一提醒,也不由想起之前巨鲲帮云玉真和他提过,阴癸派支持铁勒人在江南建立帮派、祸害中原百姓之事。 而听曲傲话中意思,该是最近有人已经刺杀了任少名,并且不知为何,用竟还是他孟修远的名号。 想通这些,抬头再望向曲傲之时,孟修远眼中不由多了几分欣慰之意: “任少名那畜生为祸中原,我早该去杀他,只是中间一直为私事所拖延。 好在有义士出手,解决了此祸患。 你这始作俑者今日能送上门来,也算是大好事,让我补偿几分这些年的疏漏……” “你……” 曲傲闻声大怒,本欲对孟修远出言还击,可他话只刚脱口,便突感觉到一股莫名气势从孟修远身上袭来,让他仿佛置身严冬腊月、遍体生寒。 作为铁勒的武学宗师,曲傲虽这些年因沉溺酒色功夫退步许多,可眼光犹在。只这一瞬之间,他便明白,自己即便做足准备,仍旧是低估了眼前这位俊秀脱俗的年轻高手。 “动手!”
隐约已经感受到事情不妙,曲傲不敢再做迟疑,当即大喝一声,同时抽出背后弯刀直朝孟修远袭来。 这些胡人高手显然是训练有素,颇擅合击之道,听得曲傲号令之后,陡然分成两波,一半手持弯刀冲上前来,一半站定原地张弓搭箭。 曲傲带队之下,弯刀队刹那间便已合围至孟修远近前,无数寒光于月光下闪过,齐朝他周身劈来。 于此同一时刻,听得“当”地弓弦震响,那些静立原地的弓手也已将出手,箭矢精准地从铁勒高手之间那微小空隙钻过,同步向孟修远射来。 一时间,可谓是刀光如林、箭矢如雨,配合得万分紧密,不给孟修远留下丝毫生机。 换做宁道奇、宋缺等人面对如此精妙设计的杀局,恐怕也只能先行拼命逃出围攻,再以身法、境界优势将这些铁勒高手一一解决。 不过孟修远此时的武学特点,却是天然不惧围攻,只要对手未至一定级别,便对他很难威胁。 “呼……” 万分危急之间,孟修远反而轻出一口气,缓缓将闭上双眼。 下一刻,只见他身形突然模糊,似有似无、似真似幻之间,一招太极云手不知何时已经推出,激得周身气浪飓风般旋转翻涌。 一众铁勒高手尚未弄清发生了什么,便皆被卷入这太极旋劲之中,仿若布娃娃般于空中不受控制地旋舞。 洛水之上独孤阀众人见此一幕,皆大惊失色,原本那股坐山观虎斗的闲逸之气荡然无存。 此世间从还未出现过这般声势浩大功夫,由不得他们不心惊。 “咚咚!”
“咔嚓!”
一连串落地闷响,伴着骨断筋折的清脆之声传来,待再平静之时,除了曲傲凭借功力深厚尚且能苟延残喘,余下一众铁勒高手,尽皆没了声息。 见此一幕,孟修远心中也不由略生欣喜之意。这招太极旋劲,之前在飞马牧场堵截四大寇的时候他便曾用过,当时可不见这般威力。 显然是得了《道心种魔大法》之后,孟修远十几年积蓄的精神潜力被尽数挖掘、境界突飞猛进,真气被更加高效利用的情况下,才有了这般场面。 “你……凭什么……” 曲傲自认武道宗师,即便死也不愿丢了尊严,挣扎着想要站身起。可他此刻内伤严重、油尽灯枯,却是实在动弹不得,只能勉强仰头,以那不可置信地目光望着孟修远。 孟修远没空理他,当即抽出背后白玉长剑,无数剑气便已朝那些正欲逃命的铁勒神箭手射去。 十丈之内,这些铁勒人又非绝顶高手,自无幸免之理。无形剑气悄然扫过,天津桥上陡然又多了十余具无头尸身。 “独孤小姐,尤老夫人。 我和这些铁勒人之间的恩怨已经解决,你们有什么要事,现在可以讲了。”
孟修远转头望向船上的独孤阀众人,淡然开口说道。 他此言一出,两艘船上的十余个独孤阀高手,皆是面色巨变。除独孤凤、尤楚红二人功力深厚,尚且能稳住精神,余下之人都气息一窒,连身中先天真气都不由紊乱了几分。 片刻之后,作为独孤阀第一高手的尤楚红老太太终于按奈不住,深吸一口凉气,缓缓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望着孟修远低沉地说道: “拳势惊天、剑出无痕……老太太我一把年纪,没想到竟还能见到你这样的人物。 现在我有些相信,你是真地闯上净念禅宗,凭实力将和氏璧夺来的。 我独孤阀或许今日是真的失算,惹错了对手……” 言至此处,尤楚红却是陡然睁大了她那双苍老的眼睛,朝孟修远肃然说道: “可既然事已至此,我独孤阀却也不会退缩乞饶,徒惹得世人嘲笑。 若孟公子怪罪我独孤阀贪婪无礼,自可上来讨回公道。 小辈们不配和孟公子搭手,老太太我舍出性命,倒是可以在四大圣僧到来之前,陪公子过上几招……” 孟修远闻言轻笑一声,暗道这尤老太太果然不亏这般年纪,一番话说出来,可谓颇为周到。 既捧了孟修远、向他服了软,又给独孤阀自己留足了面子。甚至话的最后,还无意间提醒孟修远,说他今夜真正的劲敌是那佛门的四大圣僧,不应该和独孤阀死磕浪费真气、体力。 正待孟修远要开口答话之时,却见洛水之上又幽幽飘来一艘小船,船头点着一盏孤灯,映照出一个让孟修远既有些熟悉、又有些意外的窈窕身影。 “孟公子,别来无恙。”
清呼一声,船上的师妃暄便已经翩然跃起,轻落在孟修远身旁,一双眼睛幽幽望着孟修远,似黑夜之中的繁星。 更惹人注意的是,此刻的师妃暄与过往穿着打扮大不相同,并未穿她那一身标志的书生男装,而是改换了女儿家的服饰。 虽只是粗布衣裳、未施粉黛,可今日之师妃暄,仍比过往每一次都动人心魄。独孤阀上一众人见她现身,无论男女,皆为她风姿深深吸引。 “师姑娘,怎么是你一人来的,四位圣僧呢?”
孟修远见得师妃暄这般打扮,虽也下意识地觉得眼前一亮,却没有过多在意,当即直接地问道。 “公子莫急,四位圣僧皆已到了,不会爽约……” 说话间,师妃暄闻得血腥味道,随即扫视了一眼天津桥上满地的铁勒人尸首,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公子今夜至此,已遇上了不少麻烦。 是否是由和氏璧那祸根而起的呢?”
孟修远闻言,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 “不劳师姑娘烦心,不过是些私人仇怨而已。 若姑娘觉得这般血腥场面会冲撞四位圣僧,那我收拾了便是……” 说话间,孟修远袖袍一挥,眼前众多尸首便都已经被他吹落至了桥下。随即又见他伸手轻摄,洛水之中竟是缓缓升起一道缸口粗的蜿蜒水柱,似长龙般直落在天津桥桥面上,哗啦啦将桥面的血水冲刷殆尽。 见此奇景,不仅船上独孤阀众人哗然一片,就连师妃暄都再难保持她那副仙子般的出尘神色。 半晌,待孟修远收功静立,空气之中已再闻不见血腥气味。 师妃暄踩着水迹上前一步,对孟修远诚恳说道: “不知是一月不见,公子神功又有进境,还是妃萱见识浅薄,从来便未真正了解过公子。 只是从此刻来看,公子之武艺,竟比我所预料的最强情况仍要高出几分。 待会儿公子若真和四位圣僧动起手来,恐怕胜负也只在五五之数。 不到一方死伤殆尽,这场争斗,许是难以停止……” “师姑娘到底想说什么,还请直言吧。”
孟修远不愿听师妃暄的弯弯绕,当即说道。 师妃暄轻叹一口气,仰头凝望孟修远,与他四目相对道: “孟公子,罢手吧。 趁得事情尚未至无法挽回的地步,莫要让江湖正道受如此沉重损伤。 公子不本就是一心向道的闲逸之人么,为何非要来管这俗世纷争。 江湖逍遥,难道不是好么?”
孟修远眉头微皱,朝师妃暄道: “到这种时候,师姑娘还要说这种废话么?”
师妃暄摇了摇头,朝孟修远认真道: “妃萱全是诚恳之言,还请公子认真考虑。 若公子愿免此纷争,那妃萱也愿意随公子一起退隐江湖,共参天道……” 孟修远闻言,不由得嗤笑一声,心中莫名地感觉有趣。 阴癸派的魔门圣女,慈航剑斋的佛门仙子,原来行事竟有颇多相近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