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姥,我说的话你不相信,咱们不如就过两手吧。 见功夫如见人,手上的事情比嘴上容易解释。”
孟修远无意与天山童姥多费口舌,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好,姥姥我拆你几根骨头,想来你也就说实话了……” 天山童姥脾气虽怪,却是个干脆利落的人。 说要动手,当即便从石台上飞身而起,一掌朝孟修远袭来,丝毫没有犹豫。 孟修远眼见其招式,使的是《天山折梅手》的精巧功夫,不由来了兴致,当即同样也伸出一只右手,以《天山折梅手》与她拆起招来。 两人闪电般地过了七八招,天山童姥招式精妙、经验丰富,孟修远肉体强横、功力深厚,顷刻之间,竟是斗了个平分秋色。 一口真气用尽,天山童姥借着与孟修远双掌相击的力气向后纵跃,飘飘然退出三丈距离,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孟修远: “你竟没撒谎,真是他的弟子?! 可即便如此,你的功夫也不该这么高……” 《天山折梅手》属于逍遥派顶尖绝学,功力不到,便是师父想教也学不会。 天山童姥眼见孟修远这一手功夫用得如此纯熟,真气更好似深不见底,不由得心中十分惊讶。 “小子,我看你年纪,不过也就是二十岁左右,怎的竟有这么深厚的功力…… 是你要走捷径,犯了忌讳,用《北冥神功》吸了他人真气吧? 你若真是无崖子的徒弟,他又怎么会让你犯此大错,不将其中利害同你说清?!”
兀自说到这里,天山童姥眼中突然寒光一闪,朝孟修远冷声道: “你这功夫和指环,恐怕不是无崖子给你的吧。 是你自己偷学的,还是李秋水那个贱人给你的?! 哼,我看你长得这幅俊俏模样,说不定真是那个风骚贱人的新相好……” 孟修远闻言哭笑不得,却还是不欲同这九十多岁的暴躁萝莉多费口舌,只朝其招了招手,便微笑说道: “童姥既然心中有疑惑,大可自己来验证。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咱们再过上几招,你便什么都明白了。”
天山童姥纵横江湖近百年,别人向来只有对她点头哈腰的份,现在遭了孟修远这两次三番的挑衅,脸上微微一颤,也不再多问,当即提掌又朝孟修远击来。 相较于刚才的试探,天山童姥这次出手可要凌厉狠辣了许多,招招直逼孟修远的要害。 可孟修远见了,非但是并不畏惧紧张,反倒是心中十分兴奋,当即稍稍收敛真气,与其战成了一团。 两人越打越快,脚步变幻之下,已经全然看不清了身形。只见得一青一灰两团影子忽分忽合,发出不绝于耳的“砰砰”对掌之声。 宽阔庄严的大厅之中,一时间气劲四溢,吹得厅中原本摆放的桌椅都纷纷倒地。 如此一盏茶的功夫,两人仍是未分出胜负,但各自于心中,却都是颇有些收获。 孟修远感叹于天山童姥武学高超,比之那丁春秋着实强上不少。同样是逍遥派的武功,在天山童姥手上使出来,可谓是出神入化,让孟修远受益匪浅。 再者,从两人对掌的过程中,孟修远也能深切体会到那《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的厉害之处。 天山童姥所用功力之威猛阳刚、凶悍霸道,几乎超越孟修远过往所遇到过的所有高手,实乃世所罕见。 显然,其真气质量可谓是极高,与孟修远前世所修的《纯阳无极功》虽性质不同,但最后所表现出来的威力却是相近。 这一点,不由让孟修远想起旧版天龙原著之中,这功夫的另一个名字——《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 虽听着有些嚣张,但细细思量,却也未必全无缘由。 而天山童姥,则是通过刚才的交手,大致已经探清楚了孟修远的底细。 感受到孟修远掌中真气精纯凝实、运使自然,她刚才的许多猜想,当即便被推翻。 止住攻势,童姥颇为感叹地说道: “啧,你这真气,竟真是自己修炼出来的…… 姥姥我活了九十多岁,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般的天纵奇才。 怪不得无崖子要收你做弟子,还要将掌门之位传给你。”
说着,天山童姥上下仔细打量了孟修远一番,脸上多了几分笑容,不再似刚才那般阴狠: “你说得对,咱们过这两招,许多事情都无需解释了。 似你这样的人,确实不会看得上那个又丑又老的贱人,更不会任凭她摆布…… 小子,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叫我师伯,而是叫我师姐? 别以为你功夫不错,就能乱了辈分。”
孟修远笑着微微摇头,朝天山童姥解释道: “误会了,我本就没有拜无崖子前辈为师。 我们之间更多是武学交流、各取所需,他传我一身逍遥派功夫,而我则是帮他保住性命、清理门户。 至于说最后这代师收徒,则是因为我得传一身逍遥派的武学,若没有个名分,未免对逍遥派太过不尊重而已。”
天山童姥闻言,身子微微一颤,忍不住开口追问道: “你说无崖子要靠你保住性命,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崖子一身武功,他不散功,怎么死得了?怎么还需得要用逍遥派的功夫来同你交换?!”
孟修远清楚这逍遥派三个老年人之间的狗血爱情故事,所以也没多想,便将与无崖子有关的事情简略都和天山童姥讲述了一遍。 天山童姥本来是知道丁春秋和李秋水的那点烂事的,但后来这两人一起暗害无崖子的事情,她却并了解得并不清楚。 逍遥派人人都是高傲的性子,无崖子落得重伤残废,不愿同大师姐讲,而天山童姥自被师弟抛弃之后,也不愿去主动打探其消息。 所以事发三十年,直至今日经由孟修远的讲述,童姥才算是知道了无崖子这些年的处境。 待孟修远话音落下,天山童姥突地开口问道: “小子,你答应无崖子要替他清理门户,那丁春秋死了么?”
孟修远闻言淡然摇了摇头,开口道: “死没死我不敢确认,但反正我已经废了他的武功、中下了生死符,将他送到了无崖子师兄那里。”
“生死符?这功夫你又是怎的学到的?!”
天山童姥闻言一愣,这生死符可是她的独门秘诀,连无崖子都只知其大概而已。 孟修远没太在意,伸手拿过大厅之中的一个茶杯,将其中茶水凝化成冰,斜向下对着地面射出: “是听无崖子前辈提过一嘴,想着终究不过是天山六阳掌所附加的劲力变化,试试便也就用出来了。”
言至此处,天山童姥听得神色复杂,一双妍丽却又带着威势的眼睛朝孟修远深深地打量着。许久,她才略显谨慎地又开口道: “我刚才听下人传报说,你叫孟修远是吧…… 孟师弟,你今日来我这缥缈峰灵鹫宫所谓何事? 该不会只是为了和我这个老婆子唠唠家常吧?”
孟修远微微一笑,朝童姥说道: “我的事不急说,师姐,咱们可还没分出高下呢。 待我胜了你,我再有一事相求,请你帮帮我这个掌门师弟的忙。”
说着,他指了指天山童姥戴在手上的那个被她抢去的宝石指环。 天山童姥见孟修远如此狂妄,不由高兴得哈哈大笑,只觉得是这江湖之中终于又出了个有意思的人物。 她再不说话,当即提起一掌便朝孟修远胸前拍来,掌中劲力氤氲涌动,威势逼人,显然已经用上了全力。 孟修远也不再留手,同以《天山六阳掌》中的一式“阳歌天钧”向其击去。 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一大一小两只手掌印在一起,下一刻,孟修远仍淡然静立不动,童姥却是连着倒退了几步,直至最后踏碎了一块坚实的青石地砖,才勉强站稳了脚跟。 “你刚才竟是隐藏实力了?你在让我?!”
天山童姥受孟修远真气激荡,脸色略显苍白,一双眼睛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孟修远微微一笑,摊开手掌,展示出那枚不知何时被他已经从童姥手中夺回来的宝石指环: “师姐,承让了。 不知这逍遥派掌门,我现在做不做得?”
“你……?!”
天山童姥知道孟修远厉害,所以刚才全力出掌,旁无杂念,全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却不想孟修远竟在那电光火石之间,非但是掌力胜了她,更是趁机将指环夺了回来。 至此,童姥即便仍是觉得不可思议,却也只是稍作迟疑,便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朝孟修远拱了拱手,郑重地道了一句: “见过掌门人。”
孟修远见状不由得心中一喜,暗道这逍遥派的规矩果然深入人心,竟是连这桀骜不驯的天山童姥都不愿违背。 至此,他来这灵鹫宫的第一步才算是完满成功。 “啪啪啪” 听得天山童姥突地拍了拍手掌,略待片刻,孟修远身后的大厅的石门被打开。十余个容貌清秀妍丽的少女鱼贯而入,皆身穿锦绣华服。 无需童姥多言,这些女孩很快便手脚利落地做起了活来,先是将大厅之中那那些因为两人交手而损毁的桌椅搬走,又赶忙送来新的桌椅请孟修远坐下,总算是有了些待客的样子。 女孩们虽碍于童姥的威严不敢出声言语,但眼见得这厅中一片狼藉,孟修远却还是一副安然模样,不由皆心中大为讶异,一个个忍不住朝孟修远偷瞄过来。 要知道,天山童姥号称“杀人不用第二招”,过往但凡是她想要解决的人,真的都是一招便已经倒下,绝无例外。 刚才女孩们在外面听得厅中打斗声音持续了那么久,本就摸不清状况,现在进来再看到孟修远毫发无伤,便愈发心中惊奇。 谁都想仔细看看,眼前这个和她们同龄的俊秀年轻人,到底是长了几颗脑袋、几双手臂,才能有这般本事。 于此时,刚刚那替孟修远引路的四胞胎姐妹从石门处走了进来,手上各端着清茶糕点,恭敬地侍奉在孟修远和童姥的左右。 “孟公子,请用茶……” 其中身着淡红色衣衫的那个替孟修远倒好茶水,而后带着笑意轻声说道。 却不想,此话一出,当即便惹得旁边一旁天山童姥出言冷声道: “不懂规矩,什么孟公子。 这位是我逍遥派的掌门师弟,便也是你们的尊主。”
童姥声音不大,可众多女孩听了她如此说话,皆是心中惊慌,赶忙先是朝孟修远跪下磕头,口中齐声说着 “见过尊主。”
孟修远见状摇了摇头,袖袍一卷,以气劲将这些女孩统统扶起,转头朝天山童姥道: “师姐你不必如此试探我,我对你这灵鹫宫没什么想法。 说是有事要求你,其实只是为了和你交流一番武学而已。 想请你传我那门《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作为交换,我有许多逍遥派以外的武功绝学,都可以传你,绝无藏私。”
既然已经用实力让天山童姥将他放在平等的位置上说话,孟修远便也就无需拐弯抹角,当即将自己的目的说清。 “你来找我,竟是为了这个……” 天山童姥闻声稍一思索,当即便脸上微微一笑,朝孟修远问道: “掌门师弟,你说是要学我这功夫,是请教,还是以掌门人的身份下令?”
“有什么不同?”
孟修远不由问道。 “若是你以掌门人身份下令,我若不从,便是意欲背叛本门。这种状况下,我自是要听你吩咐的。 可若你是以师弟的身份来朝我请教,那我自然不能将这神功随便教你。 姥姥我做事从来只顾得自己开心,全然不照顾别人。 你的那些什么武功,我都没兴趣,你还得想旁的方法来求我。”
天山童姥望着孟修远,饶有兴致地说道。 孟修远闻言也不做犹豫,当即朝天山童姥拱了拱手,开口答道: “我来交流武功,并非强取豪夺,自然也不会以掌门的身份来压人。 师姐若有什么吩咐,大可以说来,只要我做得到、又不违背本心,一定应下。”
天山童姥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一脸滑稽地指着孟修远说道: “哈哈哈,没想到咱们这逍遥派,竟真出了一个谦谦君子。 你早生六七十年该多好,那贱货一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也不会去纠缠无崖子了…… 好师弟,姥姥我生了九十多年,从来不受人家的胁迫。 你刚才若是用掌门身份压我,我到时候传你武功,一定将内容故意说错几句,弄得你走火入魔。 哪怕是跟你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着她稍稍一顿,笑容稍稍收敛,随即接着道: “既然你心地不错,我也不和你为难。 只要是你能替我做成一件事,我当即便将这功夫传你,绝不抵赖反悔。”
孟修远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师姐说来便是,难道是要让我替你去对付那李秋水,清理门户么?”
童姥摇了摇头,十分干脆地说道: “那贱人我自会亲手解决,无需师弟操心。 我想请你做的,是治好我的病。”
说着,童姥指了指自己那八九岁女童般幼小的身材: “只要你能让我恢复正常,那功夫,我自可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