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终于回归安静,周穆尧突然想起白莲,四下望去,早没了伊人的身影。他垂头苦笑,这回白莲肯定更厌恶他了。周穆尧很矛盾,既盼着白莲对他死心,又不希望对方太快忘记他。“周先生,我送你去医院吧。”
杜嘉伊担忧的提议。“我没事。”
周穆尧摆摆手,摇摇晃晃的往外走。望着他的背影,杜嘉伊突然觉得脸上怪难受的,咖啡干了,糊在皮肤上,厚重黏腻。宋泽骞含笑看着她,“还有心思管别人,我送你回家。”
杜嘉伊也觉得这副模样没法见人,叹口气,“行吧。”
随即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你等我一下。”
小跑着到大厅刷完脸后,正要折返回去,发现宋泽骞已经跟过来了。“总经理还用考勤?”
宋泽骞头略微歪着,跟他端正儒雅的形象不大相符,却比平时多了几分生动。杜嘉伊干笑,脸上的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扯着,“没法子,糊弄我老爸。”
上了车,空调一吹,杜嘉伊的脸更干燥了。从包里翻出湿巾擦了几下,看到上面沾着粉底,她知道不妙。对着镜子照了照,妆果然花的稀里哗啦。杜嘉伊只能徒手卸妆了。赶上一个红灯,宋泽骞踩下刹车,不自觉转头看着杜嘉伊。素颜时的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更稚嫩,带着婴儿肥的脸颊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捏一把。宋泽骞心中一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有过同样的冲动。杜嘉伊垂头丧气的把脸偏向车窗外,“没见过美女卸妆吗?”
嘟着嘴,她郁闷的问:“是不是落差很大?”
宋泽骞摇摇头,“其实你不化妆更漂亮!”
说完,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他比杜嘉伊年长一大截,知道傅承鄞很喜欢杜嘉伊,之前他一直把对方当晚辈看待。甚至是当未来的外甥媳妇看待。可刚才他冲口而出的那句夸赞,却是以男人看女人的角度得出的结论。自己究竟怎么了?绿灯亮起,宋泽骞目视前方,尽量忽略一旁的杜嘉伊。这时宋泽骞电话响了。他飞快的瞥了一眼,来电的是艾莉。本来不想接,可杜嘉伊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宋泽骞只好接通,同时把电话转移到远离杜嘉伊的那一侧。几秒钟后,宋泽骞猛地踩下刹车,杜嘉伊猝不及防,身子朝前一栽,差点磕到脑袋。不等她询问怎么回事,宋泽骞已经轧过实线调转方向了,险些跟原路驶过来的车撞到。杜嘉伊看了一眼车速表,默默的系上安全带。宋泽骞终于想起来她还在车上,语速飞快,“杜小姐,我临时遇到急事,不能送你回去了,把你放在路边可以吗?”
杜嘉伊觉得宋泽骞继续这么开车,搞不好就要车毁人亡,乐不得尽快下车。出于客气,她多嘴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宋泽骞抿了下嘴唇,似在迟疑。杜嘉伊也觉得自己贸然问人私事太冒失,正想打个圆场蒙混过去,宋泽骞开口了,“艾莉自杀了。”
“啥?”
杜嘉伊大吃一惊。“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医院正在抢救……”宋泽骞把车停到路边,“对不起了,杜小姐。”
杜嘉伊如何肯下车,她连声催促,“我跟你一起去医院,快别耽误工夫了!”
宋泽骞点点头,直接把油门踩到底。车子开到医院时,杜嘉伊几乎吐了。可她顾不上难受,跟在宋泽骞身后一路狂奔。抢救室门口,宋泽骞呆呆看着紧闭的门,畏惧的后退几步,直到后背撞到墙上,退无可退。他身子一点点矮下去,最后干脆坐到地上了。杜嘉伊担心他接受不了,偷偷给傅承鄞发了条微信。一个五十岁上下的阿姨走过来,谦卑的朝宋泽骞点了点头,“您是宋先生吧,我是梅小姐雇的钟点工。”
杜嘉伊赶紧接过话头,“就是您发现梅姨出事了吧?太谢谢您了。”
宋泽骞呆滞的目光缓缓上移,定格到钟点工脸上,“你认识我?”
他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钟点工。对方点点头,“我见过您的照片,梅小姐总跟我提起你。”
杜嘉伊偷看宋泽骞一眼,把他想问,却又不敢问的话问出来了,“梅姨都是怎么说宋先生的?”
钟点工苦笑一声,“好话坏话都有。”
“那究竟是好话多,还是坏话多呢?”
等着也是心焦,杜嘉伊索性故意引钟点工多说几句。有些话艾莉说了,宋泽骞听不进去,换做从旁人嘴里说出来,没准效果就不一样了。钟点工人情练达,领会了杜嘉伊的意思,再者平时艾莉对她不错,她也乐得帮一把,于是感慨道:“好话、坏话都不重要,女人会时刻把一个人挂在嘴边,只能说明一件事。”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杜嘉伊立刻帮忙捧哏,“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人在她心里呗!”
钟点工意味深长的看向宋泽骞。宋泽骞垂下头,把脸埋进膝头。该说的话也说完了,杜嘉伊把钟点工垫付的就医费用还给她,再三道谢。钟点工叹口气,给杜嘉伊留个电话,“梅小姐出来时,劳您给我报个平安。”
她如是说。钟点工前脚刚走,傅承鄞后脚到了。事出突然,傅承鄞满脸震惊,走到杜嘉伊身边坐下,低声询问情况。杜嘉伊摇摇头,然后朝宋泽骞使了个眼神,“你先安慰一下舅舅。”
傅承鄞沉吟半晌,突然冷笑出声,“安慰他?不用,梅姨要是死了,对舅舅而言反而是种解脱。”
语气冷酷到不近人情。杜嘉伊在他肋骨处捅了一把,“你吃错药了?”
傅承鄞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笑道:“嘉伊,你不懂,梅姨纠缠舅舅好多年了,甩又甩不掉,人死了,舅舅也就解脱了。”
杜嘉伊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把这专捅人冷刀子的家伙喊来。“抢救多久了?”
傅承鄞看了眼手表。杜嘉伊赌气回道:“两个多小时了,你急着回去睡觉吗?”
果然是个冷血大反派,木有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