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莫名丢了工作，满脸委屈，可怜巴巴的看着宋云初。“东楼，算了！”

宋云初苦笑着摇头，“强扭的瓜不甜，小满不想走，日后就拜托修宴多关照他了。”

霍东楼长叹口气，欲言又止。“修宴，小满，你们先出去吧，我们这些老家伙……聊聊过去的事。”

宋云初微笑着挥挥手。小满恋恋不舍的看着宋云初，“奶奶，我不是……”话一出口，又觉得词穷，明明已经拒绝了人家，再说这些，多少显得有些虚伪。“我明白。”

宋云初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一把，“去吧。”

目送霍修宴和小满离开后，宋云初脸上的笑意渐渐转为苦涩。霍东楼低垂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大小姐，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其实小满就是您的……”“其实他该喊我‘外婆’的。”

宋云初淡淡说道。阿德突然冲上前，在霍东楼脸上重重打了一拳。霍东楼年纪大了，老胳膊老腿经不起折腾，摔一下，骨架子几乎散了，可他仍咬牙立刻爬起来，然后规规矩矩的站回去。只是从嘴里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阿德，谁准你动手的？”

宋云初气急败坏的说。“不怪阿德，是我该打，他不动手，我都想打自己一顿。”

霍东楼抢着说。阿德恶狠狠的瞪着他，“你别以为这样巧言令色就能蒙混过关！”

霍东楼垂下头，“不敢！”

“嘴里说‘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连小姐的外孙都敢拐！”

阿德咬牙切齿的说。宋云初摆摆手，“不能这样讲，阿德，当年如果不是东楼抱走了小满，他或许早没命了。”

“不可能，小满少爷若在您身边，一定会被培养得十分优秀，又怎会只读到专科？”

阿德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霍东楼头垂得更低，满脸愧色，“阿德说得对，是我的错。”

“阿德，你别忘了，泽骞也是我一手带大的，他不优秀吗？却包藏着狼子野心，相比之下，东楼，小满被你教得很好……他能进霍氏，也是你一手安排的吧？”

霍东楼点点头，“当年我选择留在龙城后，虽然这边没人知道我的底细，可为防万一，我把小满寄养在一户普通人家里，是对很善良的夫妇，他们自己生不了孩子，对小满极好，这些年，我一直暗中帮衬着，等于是看着小满长大的。”

“难为你了。”

宋云初眼中露出欣慰之色，“当年丹朱出事后，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放过小满……唉，谁让丹朱的父亲是宋家的世仇呢？”

说着说着，她语气转为苦涩，“人人都道我贪恋权柄，宁可终生不嫁，也要把宋家握在手中，其实在那种形势下，就算我们愿意放下一切私奔，又能逃到哪去？”

“我把丹朱寄养在乡下，让她野孩子似的长大，后来又嫌她不求上进，未婚先孕……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是我逼死她的！”

宋云初重重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钝钝的痛，远远抵不过她心中的痛楚。“小姐，幸好咱们找到小满少爷了，您可以好好补偿他的。”

阿德柔声劝道。宋云初缓缓摇头，“你还没看出来吗？时代不一样了，小满不需要我的补偿，不打扰，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听出她语气中带着认命的颓废，阿德心里难受，哑着嗓子说：“小姐，不是那样的，小满太年轻了，什么都不懂，他日后会需要您的。”

霍东楼也上前几步，走到宋云初跟前，半弓着身子，“大小姐，我有个想法，待我百年之后，可以把霍氏交给小满。”

阿德抬手把他推到一边，“笑话，小姐会看上小小的霍氏？霍东楼，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霍东楼站稳后揉着鼻子苦笑，“我当然知道霍氏上不了台面，可如果小满的愿望只是富贵安乐，霍氏倒可以满足他。”

“你把霍氏给小满，那修宴怎么办？”

宋云初既不同意，也不反对，只是把话题转向霍修宴。“没有大小姐，就没有霍氏，儿孙自有儿孙福……”提到孙子，霍东楼脸上露出得色，“说句不要脸的话，修宴这孩子还是有些能力的，就算没有霍氏，也绝对饿不死他！”

宋云初笑了，“说得好！”

霍东楼面露喜色，“那就照我说的做？”

“你都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还巴巴的替小满谋算什么？”

宋云初一瞪眼睛，“以小满的能力，就算你把霍氏给他，不消几年，也被他祸害没了，不划算。”

“大小姐，您的意思是……”霍东楼面露惶恐之色。宋云初微微一笑，“小满懒散，做不得大事，难得你有这份心，我就厚着脸皮替他讨个人情。”

说到这，她停顿下来。霍东楼知道对方即将说出的话相当重要，正色道：“大小姐有何吩咐，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不用你赴汤蹈火，东楼，我要你保证小满一生衣食无忧。”

宋云初郑重说道。霍东楼摘下手腕上一直盘的佛珠手串，郑重其事的说：“我霍东楼对天发誓，日后只要有我一口吃食，定保小满一生富贵荣华，如违此誓，便如此珠！”

他手上稍一用力，串线迸裂，佛珠落了一地。宋云初眼皮微敛，淡淡说道：“你有心了。”

她又恢复平日威严模样，“小满的身世，只有咱们三人知道，出了这道门，就把秘密永远埋在心里吧。”

霍东楼急道：“大小姐，您不打算跟小满相认？”

宋云初果断摇头，“他既不肯跟我走，又何必多此一举，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还年轻，不经世事，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套出什么来，反而会毁了他。东楼，有你在这边照应他，我也可以放心了。”

“对了，以后我跟霍家的来往，就落在明处吧。”

霍东楼心中大喜，宋云初如此表态，就算不给实际好处，光狐假虎威，霍氏就能得到不少便利！阿德似乎看穿他的心思，在旁斜睥着他，眼中满是嘲讽。霍东楼察觉到，不由得老脸一红，遥想当年他跟阿德都在宋云初手底下讨生活，堪称宋云初的左膀右臂。只是他半途退出，另立门户，论忠心，他远远比不上阿德。正因如此，就算他创下偌大家业，在阿德眼中也只是叛徒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