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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河道贪污事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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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上辈子赵官家也是看过不少童年经典电视剧的,知道这黄河堤坝修建上没有猫腻的事儿少,所以才派了好几个御史监督。  不求你们清廉如水,能把事情给我办好,同时也过得去就行。  但是这次事情闹出的这么大,也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料。  如果萧恩他们没有说谎,仅仅是济南到黄河入海口这一段路程的堤坝贪污就达到了百万贯钱,那这三年来朝廷和他赵官家投入的单是白银就有五百万两之巨,又有多少被贪污或者浪费了,多少是真正用在治河上了呢?  更让赵官家不能接受的是,如果因此造成的京东两路人民受灾甚至大量死亡,今天才被发现,那么渎职的就不只是一两个人,而最大的责任人是他这个皇帝。  金国覆灭之后,他说要拿出十年的时间来治理黄河,结果十年过了还没一半儿,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仅是脸疼,心口也疼啊。  于是乎,他这个恨不能当甩手掌柜的皇帝,又一次在朝会上发了大火。这次谁的面子也不用要了,特令刑部尚书马伸和大理寺卿王彦组成专案小组,呼啦啦派驻济南府检查,限期查清。  同时,辽阳郡王刘晏火速带领赤心队前往河道衙门,封锁所有账本,带上户部相关吏员,河堤清淤和泄洪工程款一样一样给朕查,势必要水落石出。  可以说,有宋一朝,就没有发生过这样的贪腐大案。已经确定有犯罪证据的裴祖德、范宗尹下狱、刘洪道被就地羁押,剩下的知府知州也被禁足了一大批,说是朝野震动都有点儿小了。  全是大员啊。  五月闷热,晚间才稍稍凉爽了那么一点儿。首相赵鼎再次甩开了御前班直,只带了一个随身老仆,踱步去了枢密使张浚的私宅之中。  两人曾经患难与共,如今也是斗而不破。十几年的交情,什么废话都不用说了,赵鼎率先说:“虽则官家中兴,创立新宋,但是若是兴了大狱,以官家之威望,可就开了兴大狱的先河了。”

张浚奉茶一杯,叹息道,“那又如何?官家这些年虽然办了不少事儿,但心里一直把黄河和燕京两处看得最重。裴祖德他们居然敢在这件事上伸手,又被萧恩查到了实证,官家是定要杀鸡儆猴了,谁也别想救他们。”

张浚顿了顿,看赵鼎还是欲言又止,干脆把话挑明,“当年大战之际,官家尚且敢一斧子劈了杜充,如今不过是拿下几个经略使,难道还有人敢拿不杀士大夫说事?”

赵鼎一身竹青色常服,这些年是越发见老了,道:“愚兄何尝不知道,他们自己找死,又如何会墨守成规。但今日,我也说句实话。朝廷上上下下在这银钱上干净的有几个?官家若是兴大狱,必然会造成人心惶惶。贤弟,事缓则圆,难道就不能劝一劝官家吗?”

“只怕是难。元镇兄,你我侍奉官家十几年,虽然不敢说猜能猜透官家的内心,但以他的行事风格。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一旦触犯了他的底线,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有人曾说,中华文化历经百世,造极于赵宋之世。可惜这文化中有优秀的文明成果,也有洗不去的封建糟粕。比如这个人尽皆知的贪腐问题。  赵鼎道:“罢了,你我诉说这些难处又有什么意思?还是想一想怎么劝谏吧。”

张浚虽然是个大龄中二青年,但到底也是宰执天下多年,心里自有大局观,“明日你我一同去拜访吕公相,他的话,官家总是要卖几分面子的。干脆明发上谕,就只针对这件事调查涉案人员,该杀就杀,该流放就流放,别的事情暂时不要追究,不然文武官员人心惶惶,地方治理又该如何?  赵鼎苦笑道,“贤弟这话倒像是我以前说的,如今倒成了你来讲。”

张浚笑得更加苦,“元镇兄以为我这枢密使是整天吃白饭的吗?说到贪腐,哪里比军队更重?不瞒你说,以前我就担心这军官贪腐影响战斗力,可若是大肆处理贪污军官,一样也会影响战斗力。不知道多少个晚上睡不着觉,想着一旦出现这种问题,该如何与官家分说?没想到今天在河务上倒是先用上了。”

第二日,两人一起去找了没事绝不出门的吕公相,看着人家悠游自在好不羡慕,但还是委婉地把来意说明,吕好问招呼两个后辈,坐在凉亭里。说道:“两位相公,非是我老朽胆小怕事,只是你们也该相信官家,此事要害不在这里。”

赵鼎张浚同时惊诧,赶忙询问,吕好问也不由叹了一声,道:“若没有靖康之耻,官家不过东京城里一个闲散亲王,富贵过此生。可偏偏大浪淘沙,逼得他不得不走上这一条路。但其实他内心深处还是很柔软的。刘洪道和范宗尹都是他多年旧臣,就是裴祖德也是当年抗击金军死战不退的,如今既然一同栽倒在河务这个问题上,可见人心易变,你在这个时候让他说不广为追究,生怕打碎了玉瓶,那岂不是在往他心里戳刀子?反而要逼得他大面积肃贪,张枢密也在,老朽说句实在的。十大帅臣,十八位亲王郡王,除了魏王,谁敢保证自己清廉如水,不怕查账?但以官家的脾气,若他真想查账,你敢烧账册,他就敢把你给烧了。”

张浚简直是找到了知音一般,“相公说的真是金玉良言啊,之前为了抗金,官家对军队里的事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怕我等文官压制武将太过,但若是为此大肆发落贪渎大将。也绝非国朝幸事。”

“所以老朽还是那句话,官家心里或许苦闷彷徨,但最终会自己做出决定,我等臣子只要安抚好朝堂便客,这个时候不要多说,就是最好。”

吕公相忽然睁开了微微闭上的眼睛,十分认真的说。  东西二府的宰相对视一眼,同时向吕好问行了一礼道。“谨遵公相安排。”

“什么安排啊?老朽告老还乡都已经九年了,不过是有了事情,闲话几句。你们身为官家近臣,又是秘阁相公,自然当局者迷。等什么时候和我一样了,也就明悟了。”

吕好问毕竟已经七十有余,说了半天话,精神到底不济,没多久就端茶送客回屋休息了。  他的几个孙儿服侍祖父。午睡,没想到老头儿根本睡不着,想了半天,神色更差。吩咐道:“去找杨郡王,老夫有事想进宫面见官家。”

吕家长孙大惊说:“祖父,您不是吩咐我们恪守本分,这些天要低调再低调吗?”

“那是你们,老夫绝不能独自扔下官家不管。”

吕好问毫不留情的双标道。  当日吕好问和赵官家说了些什么,无人知道,或许杨沂中是知道的,但是他不会说一个字。  但是赵官家也在朝上说了,这次的案情重在黄河治理的贪污、渎职和隐瞒不报上。余者不能说不论,而是这次不论。  许多人安心了,许多人更加不安心了,当然,这就不是赵官家关心的了。  六月初九,王彦率先带队归来。将所有账目整理给赵官家预览,同时汇报,尤提督和赵通判已经全面接管了泄洪问题,不管谁的求情,一概不理,一切以今年不发大水为基调。  而从刚刚进入雨季的京东两路来看,效果显著。  这大概是两个月以来,赵官家听说的最好的消息了。因为不久前,他刚又碰到一件糟心事儿。原来是。岳飞的准亲家扈成也参与了这次堤坝贪污问题,按律下狱,妻女是要充教坊司的,赵官家网开一面,但是有罪之身在想和帅臣之子结亲是不可能了。  结果岳飞这榆木脑袋,非要按照承诺履行婚约。弄得家里开始吵架,佛佑公主受不了,跑来亲爹这里求救。  赵官家烦了,一听说岳飞还只换八字没写婚书,干脆又赐了一门婚事,把殉国武威郡王赵不凡的长女许配给了岳雷。  如果岳飞不答应,请曲端去为他的下级撑腰讲理。不管你怎么说,你把事情办成为目标。  几乎是同一时间吧,河道总督河阴郡王刘洪道认罪,并且在羁押中趁人不备准备了绳子自尽,但御前班直都是干什么的?早防着他这一手了。人堪堪救了回来,和一同认罪的青州知州张伯奋一起押解东京。  一时之间,赵官家的刻薄名声好像更大了一点,因为刘洪道的身份还有一点特殊。他毕竟名列建炎三十六功臣啊!十几年来,安后督战,从无懈怠,一次渎职就要人命,是不是太夸张了点儿?  咱就不说仁宗皇帝了,就是太祖皇帝在位的时候也没这么干过呀。  当然,这也就是南方在野党和东京茶肆里议论议论,真要让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估计没几个人有这个胆子。  如果有,杨沂中的皇城司会请人进去喝茶。  七月初,东京下了一场雨,这个糟心的夏天总算给赵官家带来一丝凉爽。让他可以抱着牙牙学语的银川公主君佑散散心。  刘洪道他们已经押解回来了,赵官家知道自己要面对了是什么。  ——小剧场番外——  “可惜可惜,如此劳苦功高之人,最后却为了一己私心,晚节不保啊。”

范仲淹看着最新一期的邸报,为刘洪道叹息道。  文彦博有点儿脸红。这个贪污问题,他可比刘洪道他们严重多了,更重要的是,所谓三易回河就是在他当政的时候大规模实行的,说到这个问题,就不由自主的想要逃避。  结果王安石这个得理不饶人的还说:“范相公德行纯美,自然惋惜,但有些人只怕再说下去,就没脸在这里呆了。”

富弼看不惯他,“那也比有些人眼高手低,什么青苗法、方田法,说的头头是道,结果闹了个劳民伤财的好。”

这打虎亲兄弟,王安石和王安礼政见不合是一回事,听到有人攻击他亲哥哥,人家不干了,道:“能力是能力,品行是品行,我王家兄弟自然敢对天地说,没有贪墨国家一分一毫。不知道富相公和文相公敢不敢也对天地发一回誓?没侵占过一亩良田,没贪没过一笔公款!”

“快别吵啦,张相公又上吊了。狄枢密快来帮忙。”

“哪个……张忠文公啊?”

狄青反应过来。  蔡确看狄青进去帮忙了,才由衷道:“虽说这虎父犬子的事儿常有,但张叔夜也太倒霉了点儿,一共就俩儿子,次子该死也就罢了,长子这也犯了事儿,叫他怎么还有脸在这里长存地下啊?”

蔡卞想起自己已经下了地狱的糟心哥哥,一时也是五味杂陈,干脆道,“咱们这些人活着没解决的问题,官家正在一件一件的解决。都别激动了,等着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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