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宅邸的阁楼并不豪华,和普通民宅的阁楼一样,空荡荡的,布满灰尘和蛛网。 这里没有壁炉,仅穿着睡袍的兰福德伯爵被冻得微微发抖,还好他记得带上烛台,不至于陷入黑暗之中。 昏暗的烛光下,他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权势正盛,却在深夜遭受大规模武装突袭。 是谁如此胆大妄为?胆敢袭击本地的伯爵和贵为公主的伯爵夫人? 他的脑海中快速掠过几张面孔,那些旧日时的商业竞争对手。 (不对,不是他们,他们不敢这么做,那……会是谁呢?) 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心中暗自咒骂:(哎!你这不争气的老家伙,快想想办法啊!) 兰福德伯爵表面上仍是一副坚定的神情,那是做给妻子看的,实际上,现在的他又冷又怕。 他从来都不是个怯懦的人,在他年轻时,在街头独自面对几个凶恶歹徒的时候都不曾示弱,他的那些老对手都是些敌对商会头目、佣兵头子或者海盗船长,他现在有权有势,这些仇家再也不敢找他的麻烦。 发动这次袭击的幕后黑手到底有多大势力?越是猜不到就越恐惧,但自己身为家主,旁边还有怀孕的夫人,怎能如此怯懦怕事? 他咬紧牙齿,强忍着寒冷摆出一副处若泰然的样子,决不能被夫人察觉到自己恐惧的内心,身为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他望向同样衣着单薄的爱妻,关切地问: “亲爱的,你还好么? 他看到自己高贵的妻子正弯下腰,伸手握住梯子顶端,试图将沉重的木梯拉上阁楼。 他马上前去阻拦:”哦!你别动手,动作太大对孩子不好!让我来吧!”
兰福德伯爵费力的把沉重的木梯拽到阁楼上来,盖好厚重的楼层盖板,他累得气喘吁吁,妻子向他投来迷人的微笑,用衣袖为他拭去额头的汗水。 “谢谢你,夫君。”
她吻向丈夫的脸颊。 兰福德伯爵霎时感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恐惧逐渐散去,心里平静多了。 “这下他们上不来了,咱们安全了。”
“是啊,安全了,但只是暂时的。这伙人的目标是咱们俩,不见到我们的尸体,他们恐怕不会罢休的,对此,我颇为肯定。”
“你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杀我们?”
面对丈夫的提问,萨兰托斯公主神情黯然,她低下头,轻声说道: “不,我也不清楚。现在我很担心我的父亲大人和两位哥哥,既然他们敢刺杀伯爵和公主,当然也敢袭击其他公国王室,这些人可能是敌国的刺客,或者更糟……也许国已经发生了政变,我不确定。”
楼下激烈战斗的声音逐渐平息,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伯爵夫人轻声道:“嘘!安静,他们攻上来了。你待在一边别动,我来守住阁楼入口。”
楼下有人在高声叫喊:“长官!目标不在五楼!卧室是空的!”
“什么?不可能?除了卫兵你们没看到其他人?”
“报告长官!这里的卫兵已经全部被我们清除,有个老头儿带着一群女仆想要从后门逃跑,也被我们干掉了!”
听到这,兰福德伯爵心中一凛,他转头看了妻子一眼,这位高贵的公主显得极为恼怒,她嘴唇紧珉,握着军刀的手微微颤抖,圆睁的双目中燃起复仇的冷焰。 楼下的人继续喊道:“做得好! 雇主要求我们一个也别放过!让下边的人守住楼梯和窗口,楼上的人给我搜!一间一间的搜! 每个小组分一把长柄斧,把可疑的柜子统统给我砸了!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长出翅膀来飞走了!都给我快点!在军队赶来之前务必完成任务!”
“遵命!”
随后又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还有家具被砸烂的声音,终于,有人发现了阁楼的入口。 “长官,除了阁楼,都搜过了,可附近没有梯子。”
“笨蛋!给我搭人梯上去!谁要能砍下伯爵夫人的头颅,赏他一箱金盾!有胆的都给我上啊!”
萨兰托斯公主心道:(原来他们的目标是我),她紧握军刀,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安静地蹲伏在阁楼入口的侧面。 首先闯上来的是个满脸黑胡子的壮汉,他用力劈开木板,手持利斧,探出半个身子,目光正对上烛台旁边的兰福德伯爵。 正当这壮汉试图撑起身子爬上来,冰冷的钢铁从后方刺穿了他的胸膛,他闷哼一声,沉重的身体随即脱力,摔落下去。 有人咒骂道: “妈的!目标就在上面!瑞德被捅死了!小心,他们有兵刃!喂!那边闲着的,别愣着,把剩下的几个手榴弹都递给我!”
话音刚落,几枚沉重的手榴弹被扔了上来,上面点燃的引信滋滋冒出火花。 伯爵恐惧地警告:“夫人,快躲开啊!”
他想要用身体掩护自己的妻子,却完全来不及了。 伯爵夫人轻蔑一笑,丝毫不为眼前的危机所动,她翻转手腕,挥动军刀,动作轻松的像是在玩马球一样,以惊人的速度和反应力连续挥刀,把那些燃烧着引信的手榴弹挨个击打回楼下去。 几声巨响之后,楼下传来滚滚浓烟,还有伤者的惨叫声。 “妈的,这野蛮的小娘们,算你狠! 别以为我拿你没招了,听我命令!拿着斧头的,给我劈开各个房间的天花板,我要你们同时搭人梯向上进攻! 来几个手脚灵敏的小个子,用爪钩爬到楼顶,从阁楼的窗户进攻!今晚必须得把公主那漂亮脑袋给老子砍下来!”
很快,阁楼的地板各处都传来劈砍的声音,尽管木板很厚,能抵御滑膛枪的弹丸,却挡不住利斧的劈砍,阁楼顶端也传来瓜钩搭到屋檐的声音。 伯爵夫人从阁楼的草堆里找到一柄干草叉,将其递给自己的丈夫。 “夫君,这下我可顾不过来了,你也得帮忙,给你这个,你负责守住那边的两扇小窗户。”
兰福德伯爵掂了掂干草叉:“交给我吧!坚持住,会有人来救咱们的。”
危难之中,伯爵夫妇相视一笑。 几处地板被同时砍开,下面的人改用斧头背面锤击,扩大出口,一位凶悍的男人刚刚露出头来,瞬间就被萨兰托斯公主的军刀削断了脖子。 窗口处也出现了人影,兰福德伯爵不待来人砸破玻璃,双手握紧了干草叉,直接对着晃动的人影用力刺出,玻璃碎裂,叉子捅进肚腹中,随着一声惨叫,外面的人跌落下去,想必是不能活了。公主转头对着夫君投以赞许的笑容。 地板上的几处破口同时钻出人来,萨兰托斯·米德奈特公主第一次拿出了战场上才用过的真本领,她以迅捷无伦的速度将侵入的敌人挨个击杀,刹那间,血流满地,人头乱滚,尽管蒙受如此损失,仍然有源源不断的恶徒试图爬上来。 兰福德伯爵又捅落一位试图钻入窗口的暴徒,回头审视着阁楼中血腥的场景,心中凛然: (天呐!这都是些什么人?就算军人也不能做到如此悍不畏死!谋划者到底有什么理由?这么想要我妻子的性命?)现实不容多想,又有一根连接着爪钩的绳子被扔了上来,攀上了房檐。 地板上的破洞越来越多,入侵者开始不计损失的疯狂猛攻,武艺高强如萨兰托斯公主也疲于应付。 一名凶徒攀着地板的木条边缘,用力探出半个身子,木头碎片割伤了他的手臂,他忍住疼痛费力地抽出一支燧发手枪,朝着公主的背影扣下扳机。 兰福德伯爵刚转过身,恰好看到妻子遇险:“有枪!小心!”
等他喊出来已经迟了。 弹丸击中了萨兰托斯公主肩胛骨的位置,睡袍被涌出的蓝血浸染,她忍住痛楚没有倒下,左肩剧痛,左臂瘫软。 (还好不是用刀的右手),她如此安慰自己。 她只因剧痛而稍作停滞,很快便再次行动起来,朝着身边钻出来的一顶铜质头盔用力劈砍,锋利的刀刃将那顶头盔和里面的头颅一并劈开,温热的液体飞溅到她身上,黏糊糊的,给破烂的睡袍又添上血腥的一笔。 此时,兰福德公爵惊喜地发现,窗外极远处的山坡上出现了举着火把的人影,他兴奋地喊道: “夫人!坚持住啊!救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