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兰托斯·米德奈特皇帝失望地注视着自己的小儿子,此刻,她心中的情感极为复杂,既愤怒,又失望,还带这些悲伤。 因为她心里清楚得很,这次儿子闯的祸太大了,就连她这个贵为帝国皇帝母亲也无法将事态平息下去。 她想大声训斥,已经张开嘴却又闭上,因为那毫无意义,最后只是强压住怒火,无奈地摇头叹息: “哎……马克西姆,你对着自己的瓦尔斯塔同胞开枪,雇了武装人员袭击刑场,还劫走了犯有间谍罪的死囚,你可知罪?”
马克西姆皇子面对母亲的质问,依然是高昂着头,他完全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大声回应道: “母皇陛下,我再重复一遍,这都是我为了自由而做出的抗争! 如若我不去救援,我的爱人此刻已经脑袋搬家了! 您……您太霸道了!您总是想要绝对支配您的子女,总想让我们按照您的想法而活,想要让我们为国家奉献出一切! 不给我们半点儿自由!可我不想这样!我想要按自己的方式去生活!我有权挑选自己的未婚妻!”
皇帝用牙齿咬住下嘴唇,银灰色的瞳孔中放射出光芒:“照你这么说,今天的事都该怪我?怪我这个母亲不尽责?”
马克西姆皇子不敢直视母亲的目光,他低下头,显得有些愧疚:“是的……是这么回事,您只在乎国家政务,从来也不关心自己的孩子们。”
皇帝继续强压住怒火,试图和孩子讲道理: “有些地方是我做的不好,这我承认……但是马克西姆,你这次所犯的错误和这些家庭琐事无关,你的行为已经上升到了刑事犯罪层面,若我把你送到法庭受审,你可知道自己的将会受到何等严厉的惩罚?”
“我又没杀人,只是打伤了那些刽子手……我猜是……监禁三年?不得酗酒?没有零花钱?”
“天呐……你竟以为还是过家家一样的小惩罚?你已经铸成大错!”
皇帝抬起仅剩的右手,捂住自己的面孔,显得相当绝望: “这真的得怪我,马克西姆,多年以来,为了不让你吃苦,我安排好了你的一切,可这把你给惯坏了。 你现在的世界观是畸形的,只会用花花公子的眼光去审视世间万物,你认为一切东西都不需付出代价就能得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金钱对你来说也只不过是个数字而已。 让我来告诉你残酷的事实吧,你的行为已经涉及到叛国罪,而叛国罪的刑罚只有一种,那便是死刑!”
“死?”
这个单词吓坏了马克西姆皇子,他有些头晕目眩,一连退了好几步。 “母亲……您在开玩笑么?您……该不会……真的要杀我吧?”
皇帝提高了音量:“我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可这次我真的救不了你了,太多人目睹了今天的劫刑场事件,如若我继续包庇你的犯罪行为,那便会招致帝国全体国民的愤怒!”
皇子双膝一软,跪了下来,他拽住母亲左臂上冰冷的铁钩,哭着央求道:“妈妈……难道您不爱我了嘛?”
“马克西姆……你该扪心自问,几位皇子和公主里面,我最疼爱的是谁?”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格兰熙·史坦纳贝格女士开了口: “尊敬的萨兰托斯皇帝陛下,我是真心爱上您的儿子,并且主动放弃了间谍的工作。 您的儿子很年轻,很多道理还不懂,他为救我一时冲动才铸下大错,所以……这全是我的错!我愿意回到刑场上接受死刑!”
皇帝怒道:“闭嘴!女人!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工作的低俗娱乐场所么?我告诉你,这里是金湖宫!瓦尔斯塔帝国的皇宫!这里容不下你这低贱的戏子!没你说话的份儿!”
母亲这一说,马克西姆皇子可是不乐意了:“母皇陛下!她是我的未婚妻,请您尊重她!好吗?”
这下子,皇帝几乎被自己的小儿子气得晕厥过去,她扶住额头: “什么?我——萨兰托斯·米德奈特,瓦尔斯塔的皇帝!竟然要对区区一介敌国的女间谍放尊重? 我的傻子儿子啊,你说话前都不走脑子吗? 而且,这女人有什么好的?傻孩子,她配不上你,先不说血统的问题,她生过孩子,做过两回寡妇!单就这一点缺陷就绝不配作皇子之妻!”
马克西姆恼火地小声嘟囔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而且……母亲您……您不也是寡妇么?”
此句话一出,皇帝身边的亲信们都是浑身一震,还从未有人敢对皇帝如此无礼,若不是面前之人是当今帝国皇子,他们早就动手杀人了。 “你……你说什么!”
皇帝被儿子的话彻底激怒了,她完全失去了耐性,开始唾沫四溅地破口大骂: “天呐!大胆!你这逆子!混账东西! 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还有十几年来的关怀和劳苦……就得出你这么一句话来……” 她悲愤交加,热泪从独眼中倾泻而出,终于,萨兰托斯皇帝颤抖着拔出了腰带上的佩剑,指向皇子的喉结部位。 马克西姆皇子还从没见过母亲这般愤怒疯狂的样子,他被眼前明晃晃的剑刃吓得浑身颤抖,额头和鼻尖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格兰熙女士挡在皇子身前:“陛下,这孩子太年轻,说话没轻没重,若您要杀,就杀我吧,都怪我,若是我当初不去报名当这个间谍,便也不会惹出这些祸事了!”
皇帝的心中正在激烈交战,她根本舍不得对儿子下手,面前女人的话语再次惹怒了她:“是啊!该死的女人!若是没有你就好了!”
盛怒之下的皇帝把剑尖放低,然后猛地向前一送,刺入了格兰熙女士的胸腔,随后熟练地拔出来,扔到地毯上。 鲜血即刻染红了格兰熙女士的衣衫,她低头看了眼伤口,然后一头栽倒。 马克西姆皇子先是一愣,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抱着自己的爱人狂吼:“亲爱的!不!”
即使是重伤垂死,格兰熙·史坦纳贝格女士的声音也像她平时唱歌的时候一样动听,毕竟她诞生于游吟诗人世家,天生一副夜莺般的歌喉: “马克西姆,对不起……我们的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错误……若是我们从未见面就好了……” 说罢,她的瞳孔开始放大,死在了皇子的怀里。 眼前的悲惨一幕使得皇帝想起了一段往事,当初她的公爵父亲也是像这样死在自己的怀里的,她有些后悔,放低右手,试图抓住儿子的肩膀安慰他。 但马克西姆愤怒地推开母亲的手:“别碰我!你这个嗜血的暴君!离我远点儿!”
皇帝的亲信们再也看不过去了:“皇子陛下!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辞!”
马克西姆抹了把泪,站了起来,怀里抱着的尸体逐渐失去热量,变得冰冷,脚下的地毯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我不想继续做您的儿子了,萨兰托斯女士!要杀要剐,请您随意!”
(天呐……我失去他了!) 皇帝的心里先是一阵后悔,然后迅速恢复了坚定。 她已经想出了一整套计划,为了让儿子成长,眼前的悲剧是很有必要的,这会提醒他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何等残酷。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是她这个母亲必须要做到的,那便是强迫儿子去锻炼独自生存的能力,不能再放任他继续扮演花花公子。 “马克西姆,我的傻儿子,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这米德奈特家族的姓氏是你不想要就能随便摆脱的? 你就是个蜜罐里泡大的傻瓜!无知到可怜的地步!”
皇帝转过头,对着一位陆军上将说道:“我的儿子马克西姆·米德奈特犯有叛国罪,按照法律此罪当诛!可我要更严厉地惩罚他,做出比死亡还要残酷的刑罚! 把他流放到北方的荒芜高原!今天就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