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斯塔国立军事学院,一间整洁的化学实验室内。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公主手里捧着一份今天凌晨刚刚印刷的《瓦尔斯塔工人报》,纸面上还散发着一股油墨的味道。 这家报社的编辑和撰稿人很有个性,一向以敢说真话、敢于质疑高官权贵而著称,版面上巨大红色字母组成的长标题赫然醒目: “母子决裂!这究竟是皇室教育的失败,还是皇子皇女之间的派系政治斗争?”
带着极为复杂的心情,罗斯玛丽公主翻开另一份《半岛时报》,标题占据了半张报纸的版面: “公平与正义!皇帝陛下忍痛流放亲生爱子!王子犯错与庶民同罪!”
第三份是一张女性向的报纸《家庭主妇八卦新鲜事》,上面的标题颇具浪漫的味道: “马克西姆皇子,帝都的情圣与叛国者,爱情还是责任?他选择爱情!爱江山更爱美人!”
几滴泪珠从罗斯玛丽那双美丽的金瞳中滚落,砸在报纸上,浸湿了一大片文字,温柔的声音带着哭腔: “天啊!这才几天的时间而已……母皇陛下和马克西姆弟弟……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关系竟然恶化成这样了? 我去求见过好多次了,但母亲不肯听我劝解,你们也去帮帮忙啊!劝她饶了我弟弟吧!他受不了苦!一定会死在流放的路上的!”
见到爱人悲伤落泪,维克托·斯特朗豪德男爵赶忙过来一把将公主抱住,他掏出熏香的丝绸手帕,为她擦拭泪水: “别太难过了,亲爱的,我们大家都已经很尽力地去劝说了,可皇帝陛下意志坚决,坚持要执行流放的刑罚,再怎么尝试也没有用了。 皇帝陛下有她的理由,我们应当理解她,每天被繁重的工作累到吐血,还摊上这么个擅长惹祸的儿子,真是可怜的母亲! 况且,马克西姆这次做得太过分了,雇佣武装佣兵袭击刑场,朝着公职人员开枪,这性质完全不同于酒馆里的斗殴或是调戏服务员那样的小事儿,这是武装叛国! 如若陛下再次袒护爱子免于刑罚,那便会招致全国舆论的哗然,那样的话,午夜家族的荣誉会受到不可弥补的损害!”
“维克托……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我就是无法接受这现实,这么一位英俊可爱的弟弟,就这么从我们身边消失了……他还有机会回来么? 我现在非常担心,就连帝都的天气都这么寒冷……北地荒原上还不得冻死人啊!我在想……马克西姆他今天吃饭了么?有没有温暖的容身之处? 天啊!他会不会像个流浪汉那样餐风露宿?我听说荒原上有巨大的野狼,体型比猎犬要大上两倍,会把被流放的犯人啃得只剩骨架,真是太可怕了……我这几天都做了噩梦,梦见马克西姆弟弟遭遇不幸,然后就一直失眠……” 说到动情处,罗斯玛丽公主鼻子一酸,再次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坐在一旁的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起身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姐姐的后背: “老姐,我劝你赶紧去楼上的休息室补个午觉吧,看看你的黑眼圈,脸上也变得油腻起来,缺乏睡眠对皮肤最不好了,我倒无所谓,但像你这么爱惜容貌的人,一定得小心了。”
罗斯玛丽公主拥抱了妹妹:“谢谢你的提醒,我可爱的艾德嘉小妹,你最好了! 还是你坚强,不像我这个大姐,遇到点儿挫折就哭哭啼啼,身体和学习都差劲,什么都干不好,你们一定都嫌弃我幼稚吧……” “哪来的话?老姐,我们都很爱你!别忘了,你可是帝国之光,受到万众敬仰爱戴!没人会嫌弃你的!”
今天的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也一改往日那般朝气蓬勃的形象,尽管并未落泪,也显得有些面色阴沉: “我又何尝不伤心呢?我和马克西姆是双胞胎,我只比他晚降生了几分钟,他这一突然离开,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撕扯掉了一半……心里空荡荡的。”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 “不过呢,我认为母皇陛下做得没什么毛病,毕竟马克西姆他犯的错太过严重,能捡回一条小命已经很不错了。 有件事大家可别忘了,他可是母皇陛下最宠爱的小儿子,说是流放,我想母亲一定会在暗中安排人守护在他左右,所以嘛,我们大可不必担心他有生命之危,祈祷他回来以后改过自新吧。”
“说得好!”
维克托男爵鼓起了掌:“这些天太阴郁了,大家都高兴点儿吧!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一切都会变好的,生活还得继续。”
维克托低头看了眼怀表,立即站起身:“哎呦!时间不早了,改天再陪你们聊天,我得回去忙公务了,艾德嘉,替我照顾好你姐姐!要监督她学习哦!我先走啦!”
“没问题!交给我吧,有我看着,老姐她别想偷懒,你就放心去工作吧!维克托姐夫!”
“哈哈哈!说得好!”
维克托男爵披上军服,大笑着离开实验室。 “你刚才说……姐夫?”
罗斯玛丽公主俊俏的小脸儿刷地一下红了,“艾德嘉小妹,你又在胡说八道啦!母亲从未批准过我和维克托的婚约,我俩只是男女朋友而已!真的!”
艾德嘉狡黠地一笑:“嘿嘿,无所谓啦,反正你们结婚是早晚的事儿。”
一番打闹玩笑之后,气氛轻松多了,姐妹二人铺开书本,开始温习各自的功课,偶尔拿出架子上的器具做些化学小试验。 半小时后,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位高大俊秀的青年军校生。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军装校服,衣料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 他体态匀称,肩宽腰细,武装带上的金属腰扣闪闪发光,一双长腿站得笔直,驼色皮鞋被擦得锃亮,整齐的红色短卷发下面,是一对锐利的剑眉和一双迷人的青色眼眸。 这位强健帅气的小伙子就是侯爵大人的独生子——威廉·艾因富特二世。 经历长时间的康复疗程之后,他那受到过损伤的脊椎完全恢复正常,双腿已经活动自如,再加上长久以来坚持不懈的锻炼身体,现在威廉的身体状况不仅可说是健康,甚至要强过大多数同龄人。 最令人吃惊的还在后面,威廉从小就有的近视眼也奇迹般地康复了,摘下了沉重的高度近视眼镜之后,鼻子的压力陡然减轻,现在他的身上已经寻不见半点儿曾经的书呆子气息。 摆脱了轮椅和眼镜,如今的威廉·艾因富特少爷是一位派头十足的贵公子,容貌俊秀,身躯高大强壮,头脑聪慧,性格开朗,其完美程度几乎无懈可击。 无论是学院里的女学生们还是帝都的其他贵族小姐,她们见了威廉少爷都是一副痴狂的样子,这些女孩子恨不得给自己涂上胶水往他身上贴,威廉收到的情书塞满了一鞋柜。 这使得艾德嘉公主每天都是醋意满满的状态,今天也是一样,看到威廉进了实验室,艾德嘉撅起了嘴,没有说话。 “你们好啊,两位公主陛下!”
“你好啊,威廉少爷,真是越来越帅气了呢!”
罗斯玛丽的双手在脸颊边紧握,做了个倾慕的姿势。 “嘿嘿……谢谢夸奖!”
罗斯玛丽问道:“哎?天这么冷,你怎么还是满头是汗?”
“我跑着来的。”
“跑着来?我没有听错吧!”
“我现在迷上了体育运动,书都看得少了,我的马车都落满了灰尘,好久没用过了,现在的我,恨不得去哪都跑着去!”
“额……听起来就很累的样子。”
威廉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真的不觉得累!之前坐轮椅可把我憋坏了,所以现在才特别珍惜跑步的机会,真希望马克西姆能快点儿回来,我想和他一起去打马球。”
“是啊,我也特别想他……但愿他能改过自新吧……”罗斯玛丽叹了口气,随即恢复了笑容,她伸出纤纤玉手,让威廉少爷行吻手礼。 “住口!不许你亲!”
“哎?”
罗斯玛丽疑惑地转过头,看到了咬牙切齿的妹妹。 艾德嘉公主已经站了起来,她双手插着纤腰,脸颊充气鼓胀起来,银色的眉毛像毛毛虫似的皱着,她噘着小嘴儿,一副相当不满的表情。 “哎呦……”威廉少爷无奈地叹了口气:“喂,我说艾德嘉啊……你这是怎么了,连你姐姐的醋都吃?”
“我才不管是谁!反正不许你行吻手礼!你答应过我的!”
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气鼓鼓地说道。 说话的时候,一对尖利的小虎牙从她那薄薄的嘴唇后面呲了出来,活像一只生气的小老虎儿似的,显得相当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