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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清点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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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清晨。祥麟赤狐郡大营外,几匹快马飞驰,蹄声迅疾。马上的人裹着斗篷,遮住了面目,只把手中圣旨一扬,便过了哨卡。赫仁铁力几天之内就苍老了许多,面对圣旨,也柔顺了许多。及至钦差到了面前,尚未看清来者是谁,他便先行了礼,再没了以往的傲然神色。钦差手一抬,掀开斗篷,露出面庞来,却是祥麟太子高翔宇。“赫仁铁力,本宫离营后,还专门使人提醒你,要记得我们的共识,你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啊!”

赫仁铁力闻言怔忡。共识?真的有这回事?他放低了态度,问:“那不是……太子故布疑阵的手段?”

高翔宇无奈地假笑一声,道:“哈!果然!——香都快烧完了,先宣旨吧。”

他说了这话,常常敷衍圣旨的赫仁铁力,竟然撩起长袍,态度柔顺地跪了下去。高翔宇叹了口气,却也不多耽搁,将退兵、调回赫仁铁力的圣旨念了一遍。公事完毕,君臣入账,赫仁铁力自觉地将上首让了出来。高翔宇笑了笑,推辞不受:“自己人,用不着这么严的规矩。何况大将军在祥麟军中的分量,是本宫不能及的,合该你坐在这帅旗下面。”

赫仁铁力经一场打击,常在反省,话也说得谦逊多了:“老臣惭愧。”

高翔宇寻了个席位,随手脱了斗篷搭在椅背,像是会见老友一般随意地坐下,语气亲和:“大将军知道本宫的性子,不爱穷追猛打翻老账。胜败之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只是,大将军先前允诺南征军,要给奋勇者三倍奖赏,死难伤残者三倍抚恤,是不是如今有些为难了?”

赫仁铁力所愁之一,便是此战中死伤人数远远大于预计。不仅军费要亏空,只怕连他自己的私财都要散尽,才赔得起这遭。高翔宇提起这事,正戳中他的为难:“这是我自己的——”高翔宇笑着截断,道:“大将军,我连夜赶路的时候,心里还一把火呢。你看看,我经营几年,军中尚有结余,你这一战,又是人,又是钱,给我造了个精光。”

赫仁铁力不知道这种情形下说什么才好,只讪讪看过去一眼,不做声。高翔宇道:“其实也怪我。当时情形不对,我自以为是提醒和共识,却被你当了气话也未可知。”

赫仁铁力应了一声,便问:“还没请教,太子所说共识,究竟是什么话?”

高翔宇道:“是我对你说,你在战场上,尽是为高氏功绩而战的话。”

接着便解释道:“当时,大将军与我都在气头上,容易把这话误解为抢功的意思,其实不然。“大将军领兵,便是代替高氏的力量,征战在外。战功确实要归于高氏的荣耀,但是因你多年常胜,却没想过,逢战,也总会有败绩的。战败的风险,也应该由高氏担负。“请大将军不要过于苛责自己,整个南征军还有许多事,离不得你。我也会在此逗留一段时日,待你清点了伤亡,拿了兵册,一同退兵回京。“朝堂之上,我去帮你争取这些抚恤。款项,荣誉,咱们都要落实。不会让你的承诺白讲,也不会让战士们的性命白费。“但我要讲个条件。”

赫仁铁力比挨了天火还震惊,瞠目结舌地望着高翔宇。高翔宇只是笑:“大将军默认了?那我可就说了。“从今往后,大将军可要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别再刚愎自用,且多看看周遭的变化,别再吃不知‘天火’为何物的亏。“而且,咱们祥麟,哪哪儿都缺人。我要推农牧生产,就计划着用退役的兵先干起来。以后前线上可再也死不起人了,每个兵士都特别珍贵,还希望大将军能多多珍惜。”

赫仁铁力这铁打的心肠,被这柔和言语一句句撬开了裂缝,心中汹涌而上的复杂情绪,令他一时呼吸不稳,却不太会表达,只得诚诚恳恳道:“喏。是老臣处事不当,老臣惭愧。”

高翔宇笑了笑道:“行了,话也说到了,别再给自己压力。若因连日战斗累着了,我先接替你一些活计,你且歇歇。回京之后,朝堂上的磨折,还得咱们君臣通力合作,不比战场轻松。大将军若现在就垮下去了,可让我怎么好?”

赫仁铁力从没有过这样唯唯诺诺之态,高翔宇越是温和,他越是惭愧。耳听高翔宇将这后路一条条都安排妥当,心中也升起一股异样的心绪来。太子年纪虽轻,却着实有君王气度,不输于老可汗,令人心悦诚服。//一番商谈,又经忙碌,到了晚间,高翔宇才回寝帐去安置下来。背着别人的目光时,便收起了他为君的风度,轻愁笼上眉眼,在脸上挂了大半日的从容神情一扫而空。三天前,在京城,他拿到南征军战报,看得战况如此激烈,便习惯性地去找雁骓的名字,却扑了个空。想必是信鸽带不了太多文字,当时并未过多在意。可一路前往赤狐郡,得到的所有消息里,都没有雁骓的踪迹。他虽不相信翎皇在和谈之后会过河拆桥,治雁骓通敌之罪,可拿不准,一向治军严厉的陈淑予,会不会拿军法说事。他不能动用公开的手段,只能派出几个善于探查的侍卫,到处打听。可如今,还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这让他心中怀疑更甚,便紧赶着到营里来,希望在前线能得到准确的答案。若是贸然去找,只怕时机太过敏感,给她带来麻烦,还是写些文字的好。这么想着,就于灯下提起笔来。才写几行,忽然听得寂静的帐子里,传来一声幽幽的轻笑。高翔宇全身汗毛倒竖,顺出袖中的铁鞭牢牢抓在手里:“谁!出来!”

耳畔,衣领旁边,似乎能感到另一人的气息,很近。高翔宇猛然转头,却只看到些微残影,撩过桌上灯烛。有的火焰幢幢,摇晃不定,有的已经灭了火,悠悠地飘着一线青烟。远远的帐子一角,又传来一声笑,听得出是个女子。胆大如高翔宇,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别玩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倒是急中生智,忽然想通了:来者方才噗嗤一声,嗓音虽轻,气息却稳。可见是人,不是鬼。她以轻功耍弄人,气氛中没有敌意,亦没有杀意,只是桌上方才写了半页的信纸不见了,可见……“朋友,你是雁家暗卫吧!”

“不错。”

暗影之中,不知何处,就这么随随便便走出一个女子来。灰扑扑的衣衫,苗条的身材,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细鱼尾还不太明晰,以贺翎女子常见的相貌推论,此人年近不惑。高翔宇道:“听说雁家暗卫中,轻功最好的,当属穆无痕。”

“又对了。”

穆无痕扬了扬手中信纸,“不好意思啊,我只是觉得,我们家将军好像不是这黏糊糊、软绵绵的路数,我觉得她看你写的信要吐,所以有点幸灾乐祸的。”

高翔宇笑道:“你怎知她不喜欢?不过,你来了,是不是代表她就在附近,可否领我去见见?”

穆无痕半真半假地答:“没有,她……呃,总之不在北疆。”

高翔宇方才轻松的神色一扫而空,厉声反问:“她在哪?出了什么事?”

穆无痕挑挑眉:“她好好的。只是一直在朱雀皇城,没来前线。”

“不对。”

高翔宇面色严峻,“忠勇王殁,她晋封,听起来很是顺利。但此一来,两人都在朱雀皇城,北疆防卫就缺了一大块。这么大的隐患,她不来备战,反而留在京城,逢其大战也未曾露面。所有事透着都不正常,你绝对是隐瞒了什么真相。”

穆无痕还要挣扎一下:“将军说你最会胡思乱想,留我在此,就是为给你通个消息,哪有什么隐瞒?正因为北疆有战,我们家将军才要在朝堂照应啊。”

高翔宇反问:“还未开言,先指责对方,是心虚的掩饰。虽然我没有线索,但我不能完全相信你的话。忠勇王辞世突然,朝中武将必然回来奔丧,朝堂上难道缺人照应不成?什么事非她不可?”

穆无痕完全是债多了不愁,反而找出了反驳的门道:“你要质疑,我也有一问:随随便便什么老将,不过是年纪大些,经的事多些。在北疆战事上,谁能比我们家将军更熟悉?”

高翔宇知道她并非撒谎,只是隐瞒着一些事。他微眯着双眼想了想,决定不再纠缠:“行,我姑且承认这话。只是,我有件事想和你打听。”

“请讲。”

“我听说雁骓的母亲曾受过重伤,至于武功尽废,一直身体虚弱。此前,雁骓亦曾受伤,差点没了性命。“我不是探听贺翎朝堂事。之所以紧抓不放,只是想知道:雁骓如今体质如何,还如从前么?可曾虚弱,可曾影响功体么?可曾因旧伤发作而为难么?”

“哎呀……”穆无痕虽一向游戏感情,把谁也不放在眼里,面对高翔宇如此诚恳和担忧,却也不禁动容。既然他如此诚恳,那她也松松口,再多放一点条件出来好了。“祥麟太子,我想你是多虑了。昔年世子伤在锁骨,便是痊愈,也好不了太多。而我们将军只是皮肉之苦,治好便会好了。虽然在京城也有些小恙,不过那都是女人家的小毛病,现在早就没事了。”

生育过后的休养,确实是“女人家的小毛病”。穆无痕觉得,自己一向如此机智,真是太难得了。高翔宇却听得目光一黯:“女人家的病,还是因体质寒凉而生。那伤……终究还是耽误了她一些。”

穆无痕有些惊讶:“你也懂得太多了些吧!”

高翔宇得了确切回答,再无心绕弯子,也无意说笑,只是淡淡地道:“多承你专门来送信,还要请你转告她,如今两人信物各归原主,终不是长久之道。若有机会,还是再当面交换一次才好。”

穆无痕情知他们关系不一般,却并不着急打听,只专注于传信的任务。不但记下了话,就连那写了一半的信纸也揣起来拿走了。高翔宇心中大事放下,这才吹了灯烛,自去歇息。//天火之战的消息不胫而走,祥麟百战百胜的军威大减。离战败之日不过区区一旬,祥麟朝堂上下皆为难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祥麟西方有西胡诸部。并非一个完整的国家,而是个联盟势力,一直总在祥麟背后捣鬼,支持西羌作乱。从舆图上看,西羌是挺大一块地方,实际六成都是荒地,水土也一般。是以部族里人不多,又穷得叮当响。性子么,瞻前不顾后,又彪又悍。曾趁着祥麟处处生乱的那段时间,浑水摸鱼,裂土分疆,脱离祥麟有二十余年。期间不事生产,只靠与西胡和祥麟边缘的小部族火并维生。西羌虽贫瘠,毕竟是祥麟的国土。它的流散,是仁宗平生过不去的一桩心事,于是令长子高昶去做了收复。西羌归国后,高昶继位,延续了仁宗对牧族的惠利政策,一应待遇都给得很优厚。可西羌并不像别的部族那样承情:西胡的挑拨,祥麟的放任,让他们习惯于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撒泼,常常对外扬言祥麟夺走了它的自由,它要“复国”。这次,听说了祥麟在贺翎手里吃了大亏,西羌的复国病就又犯了,马上磨刀霍霍,准备趁着乱局再揩一把油。战表正在往锦龙都来的路上。与此同时,北边罗刹国和南边天竺国虽然不曾有什么大动作,但祥麟西南、西北的边界上,常有他国匪徒越境骚扰。官路干涉无效,边军力量又不足,国境线已经如同虚设,祥麟居民迫不得已,纷纷内迁。什么“匪徒”,说不得便是他国的试探。只要祥麟落了这处陷阱,动了刀兵去驱匪,便会立刻落入合围圈,被三面侵蚀,国将不存矣。夜深人静,偌大的祖龙禁宫陷于无眠的焦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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