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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大结局)将军与解战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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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说的便是昨日经过。“巡京师将军遇刺,鸣火器万众俯首”。听客们十分欢迎。尤其那“花娘情挑,将军展颜”的段落,更是火爆。短短一日之间,又是诗又是词又是曲的,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尖,并很快在街头巷尾传唱开来。看这故事大有卖相,便有些江湖客提出,要整理两代定国将军的生平传奇,合在一处编个长长的词话。各家先儿拍手叫好。可这么憧憬着,编排着,忽然有一个先儿发现了关键之处。一拍大腿,恨声道:“嗨!咱们瞎编什么!不如在边境城镇找找去过贺翎的先儿,把他们的本子学过来呀!”

在那之后,《定国传》的第一回在茶楼酒肆里反反复复讲了一个月有余。好在听客捧场,总是座无虚席,叫好连连。到后来接连上贺翎传来的故事,重新说起来时,更是场场爆满。//还未在故事里出场的男主角,已经过了漫长的等待和担忧,终于在祖龙禁宫的天极殿上如愿以偿。这还是高翔宇第一次看到公务往来的雁骓。头戴纱冠,缀着些款式庄重的金簪,面上点了薄妆,略微修饰。身着孔雀蓝朝服,上绣着苍鹰展翅纹样,一拖到脚踝,中间以玉带束起柔韧的腰肢,仅饰了一方脂白的玉佩,垂下淡黄穗子,随步轻摇。内衫和裤子都绑在皮制的半长护手护腿之内,隐隐可见小臂小腿那条紧绷的轮廓。朝靴底甚厚,令她本就高挑的身材又长了一些。从她进殿,高翔宇就看着她笑,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似的。雁骓本待做足了规矩再讲情分,但他那眼神炽热得不容忽视,直勾得她也绷不住肃穆,莞尔回望。百官在侧,看看两人神情,各自心中砰砰直跳。昨日雁骓在锦龙都大街上巡行的骚乱中,火铳虽然没打着人,但两发示警之鸣响彻天际,令人生畏。其后,她只用了一招便将百姓和奸细区别开来,再一眨眼就完成了处置,又何等坚决果敢!看看她的狠辣手段,再想想皇上这爽朗宽和的性子,让人觉得定是皇上吃了大亏。也真有点担心,若两国再起风云,皇上可能当真要被她抓去了。呀,这才出神想了想,他们俩就越来越近了!要不要现在就开始护驾?可是,众人紧张幻想的场面并未出现。定国将军和皇上在大体上还是拿得很稳,彼此心平气和,客套话也规规整整。若忽略掉那些眉来眼去的神色,这场朝见竟能算得上极其平凡了。……见此情形,百官心中悄悄地觉得有点失落。仿佛少了点什么似的。仔细想想,却又想不出他们在悄悄地期待什么。总之,是两情相悦就好,不是皇上自己发梦单恋她就好,不会惹恼了她发兵,直接动了火器轰隆隆地碾过来……就好。想到这个份上,才能让人感到国力落后的屈辱,才知道皇上挂在嘴边的百业待兴,究竟是什么意味。确是祥麟百官不争气,才害得皇上受制于人。惭愧,惭愧。//有了这些心思做基础,在皇上便服出宫之时,虽然人人都知道他干什么去,却无一人拦阻。由得他只带两个侍卫,大摇大摆自驾马匹出宫门,往鸿胪寺驿而去。鸿胪寺官邸内的雁骓,经过风波,心中又加倍警醒。待亲眼看着将高晟的事交接于祥麟官员,这才转回单独的院落中,解开腰带,褪去外袍,随手搭在镜台旁,自己动手脱簪除冠。就这么低头的一息间,忽听窗格一声响,她身后黑影一闪,已到座旁。这“刺客”倒是大胆,竟敢近前对她直取。若不经一番礼尚往来,没得让他嚣张。雁骓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让出了座位,反手三两招,便将来人制于坐凳之上,使他背对镜台。手中力道控制得精准,重起轻落,就将他按在桌面,全程无声无息。低头阖目,在那久未接触的唇上深深一吻。舌尖交缠两三番,微微拉开些距离,双目开启,满眼都是这躺在金簪玉饰当中的俊朗面孔,也是她满心的挂念。“早说要来还我信物,怎么如今才来?”

高翔宇抹不开喜滋滋的笑容,只在口中佯做怒意。雁骓依然弓身,手揽着他的腰不放,将头埋在他肩窝,嗅得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微微启口,声音含糊,带着少见的黏腻:“早待告假来看你,只是我们皇上不准。”

果然如高翔宇所想,均懿早有安排。“那你忙些什么?天火之战时怎么没在前线?”

雁骓眯了眯眼,立起身来,将衣衫挂上床边衣架:“怎么,麟皇刚见面就要打听别国机密政务了?”

高翔宇起身欺近,环抱了她腰,要将她往下压过去:“怎么,定国将军如今位高权重,官派头大了,便敢跨国来欺君不成?”

雁骓顺着他力道倚在床头,踢踢腿便甩掉了鞋子,嗓音带着些慵懒的意味:“便没有那些,也敢欺负你。”

手中抱着他的腰不松开,却把腿绕了半圈,勾在他膝侧轻轻一磕。高翔宇腿边一麻,顺躲闪之势欺上床榻,硬挤在她身前。两副温热躯体,隔着衣衫紧贴:“到邻国来访,竟袭击皇上,简直放肆。”

雁骓只是看着他笑:“这皇上不自量力,调戏邻国重臣,合该有此一劫。”

高翔宇将手一攥,抓住她双手腕脉往下压去:“还敢狡辩?”

雁骓的武艺一向强于他,见他煞有介事,几乎笑出声来。本待反制给他个教训,却忽然心中一动。自思:“既是借着两相惦念,含情玩闹,那么给他占些便宜,倒是闺趣。”

于是更不挣扎,也不运力,只顺着他下压的劲头,把手腕软软垂在褥上。高翔宇却似被烫了手般,迅速撤了力,小心翼翼地望她:“怎么了?可有什么不适?”

雁骓懒懒地应道:“是有些。”

好奇他反应过度,抬手勾住他脖颈,在颈后发际那里来回轻抚,眯着眼细看他的慌张神色。高翔宇一时六神无主。将力道全然撤了,只虚扶着她的双肩,颤声道:“你且歇着……不然请贺翎御医来看看?”

雁骓挑了挑眉,轻声道:“御医治不得。”

高翔宇的脑际“嗡”一声就乱了,千言万语无从问起,只是怔怔地看她,仿佛她就要从这世上丢了。只看得雁骓口干舌燥,心里一把邪火烧干了识海,露出她久未见天日的古剑,一击便是劈天裂地。肌肤相贴的渴求借着浓情之势,来得甚急。伴着火热的温度和湿润的汗水,她喁喁地道出答案。“此番相思入骨,已成沉疴。除了你,谁也治不得。”

于是压抑许久的担忧,顿时化为一场暴风骤雨。以情做药,以身相许。十指交握紧压入被褥,在绵软床帏之内,重新盟了那骨血相缠的誓。久违的接触,便也久久才能结束,尚是交颈俯仰,不舍分离的姿态。也难得她一向事事主控,今日却松了弦,竟肯照拂良多。对于祥麟男儿的习惯而言,更有熟稔的滋味,却因知道自己面对的人是谁,产生了一份别样的心情。落在心底,挂在眉眼,化作离不开的双唇,在她颊边颈上流连。//几日来,两人明通款曲,恩爱不休。情浓意浓,也未落下任何公务。祥麟百官有目共睹,又得昧着良心视而不见,时时抓心挠肝的。高翔宇寻了个机会,带着雁骓游了趟京郊的“安谧园”。雁骓只当散心,可高翔宇来此,就是因为存着心事,亟待找个无人的场合,好好求证一番。他总觉得,她在天火之战中的缺席太过于蹊跷。她和忠勇王陈淑予一前一后回的朱雀皇城,其后陈淑予去世,定国令易主,这一系列尽是奇事。若无一番风波,怎会有这忽然的轮替?说不得是动了刀兵,交过手,以致在陈淑予手中受了伤,这才滞留京城,未能及时赶回前线的。她这旧伤初愈,再受新创,怎么能恢复如初?那天相争时,她突然撤力。更令他觉得是因气息不谐,体质变弱所致,所以颇为担忧。所以,他如今背着人,就不加掩饰,手臂一刻也不离雁骓的腰肢。“你如今腰腹真的有些不同。”

指尖隔着衣衫摩挲,看似漫无目的,实则是在排查。又不敢在旧伤处过多停留,唯恐露了意图。雁骓念及后嗣的归属之争,自不愿透露产育的消息:“是么?大概年纪长了,生肌不若少年时明显。”

“有些脂腴也挺好,可别因在意这个,过多磨炼,倒拖累身子。”

绕了半天圈子,谁也没把对方的话套出来,眼看就要生分。高翔宇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坦诚相询:“雁骓,你若有伤有病,身子不适,万勿想着报喜不报忧,一定要给我知道!”

雁骓先前听过穆无痕的传话,道是高翔宇时时担心着她的伤病。今日再听他亲口说来,才知确是自己防备过甚,负了他的一片赤诚,心中颇有愧意。于是依着两人互相坦诚的惯例,将别离后的一切经历娓娓道来。包括忠勇王的绝症,包括她的意外怀妊和产育。心底的秘密,对信任的人讲出来,却也流利自然。喜得爱女本该是幸事,却勾起高翔宇心中痼疾。“你……连这些都要瞒我?“可知我在乎的不是后嗣,而是你!“此事何等凶险,更甚数倍于伤病。若我早知偶然疏忽便会有此意外,我倒宁愿和你不相见,不相好,也不愿你在我目之不及处,独自跨这种生死大关!“可是,看你打算,是决意出事了才给我知道?“雁骓,我真要问问,你是从哪生出的狠心,就舍得这么折磨我啊!”

雁骓听他声息不对,自然知道他动了真火。一字一句敲在心里,让她这段时日筑起的心防悄悄地碎了,又露出那里面柔软的情意来,当真领会了和他相同的剧痛滋味。难得她理亏至此,再也不敢敷衍,只将手把在他袖旁,一点一点揉捏着他的肩臂。待他反抗得累了,才寸进尺地抱了满怀,软语告慰:“原是我想得岔了,若有什么弥补的法子,我必尽力,好么?”

“当真?”

语气中有些松动。“自然。”

为行保证,还送了几个浅吻到唇角。“那行。”

高翔宇怎能放过这种机会,“我要罚你,不可与我离散太久。便于每年秋猎时,来赤狐郡行宫陪我。“时间不能太短,至少要待够一个月!“至于你休假,或是逃差,我可不管。你欠我的担忧,就得用你一辈子的平安来弥补!”

理直气壮地指使一番,抬眼望着她的意外神色,心中着急:“不许还价!”

雁骓轻声笑了。有他抱柱之信,她却如何舍得不来?她怀中这相偎的人啊,凭他在别人眼里如何,也只有她,见过这极好的模样。众人评议,便由他们去说。事后杜撰,也由他们去编。她的在乎很大,有江山社稷,并无暇去管这些杂音。她的在乎也很小,唯身边三两人,没有那承装杂念的心窍。“有君此约,定践行之。”

//天光澄澈,云气稀疏,初秋的落星原上,碧草离离。天边渐近的马蹄声,踏破两地的相思。每年于赤狐郡行宫的相见,是固定的约。一人身披风尘远道而来,一人已然静待于此。广袤的大周旧地上,从此传唱起一首歌谣——“赳赳林中虎,一山无二主。君皇不封后,将军不娶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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