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跟着起哄,无法穿过屏障,只能将手里的武器丢进去,不分敌我地乱砸。南绣桐刚被扶起,斧头木柄砸到她受伤的手臂,重重落到地上,她额头冒着薄汗,咬紧牙,伤口裂开,溢出鲜血。她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伤害她?凌奈红了眼眶,瞪向众人,张嘴发出尖锐的吼声,在疾风中幻化原形,死死阻挡在南绣桐前头,抬起三尺长的兔腿,朝着众人拍去,众人惊慌失措逃跑,有人吓得不敢动弹,原地等死。“凌奈住手!”
南绣桐的声音淹没在凌奈的吼声中。苏惊棠从袖中拉出一张丝网抛向凌奈,凌奈碰到丝网,立马缩至普通兔子那般大小。它懵懂地立起身子,左右看了看,众人见凌奈没了威胁,又要往里丢棍子,南绣桐一把捞过兔子,紧紧抱在怀中,不停后退,兔子抬头看她,亲昵地用耳朵蹭她手臂。“你们杀他作甚?”
苏惊棠不解地问。“他刚才要杀我们,我们难道不该杀他吗?”
壮汉恼道。“是你们先要杀他,他平日被欺负时不反抗,如今要被杀了也要站着等死吗?”
苏惊棠气呼呼叉腰。“他是妖怪,他该死!”
壮汉举着手里的杀猪刀,身后一群人附和。苏惊棠仍是不解:“为什么妖怪就该死?”
“为了坞县的安宁,妖怪必须死,万一哪天他发疯把我们都杀了怎么办?”
“人也会发疯,你们为什么不担心身边的人有一天会发疯把你杀了,只因为你们猜测妖都是坏的,所以便要杀了所有妖?”
“苏小姐,刚才看你出手,我们以为你也是个捉妖高手,站在我们这边,你怎么帮着妖怪说话?”
“你们为凡人说话,我为什么不能为妖说话?人因为害怕妖讨厌妖,就要将妖赶尽杀绝,那妖如果讨厌人害怕人,是不是也可以将人赶尽杀绝?”
苏惊棠一番话震惊四座,所有人瞠目结舌。大婶震惊:“苏小姐你怎么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杀妖是替天行道,杀人便是大逆不道,哪里来的道理,你们凡人定的吗?若是坏妖,你们杀了我不会管,但凌奈平日就受人欺负,如今因为被欺负得狠了想反抗,你们便认为他是坏妖,那以前欺负他的人算什么,替天行道?你们不知道凌奈是妖的时候,可不是那样认为的。”
壮汉支支吾吾:“妖哪能和人比。”
苏惊棠扬起下巴:“妖也觉得,你们钩心斗角尔虞我诈,大多懦弱无能,怎能和妖比?”
众人被气得快撅过去了:“苏小姐你到底是人是仙,怎能处处向着妖?”
她眨眨眼:“因为我也是妖呀。”
“她果真是妖!”
“连苏小姐都是妖,坞县究竟有多少妖怪……”所有人惶恐后退,不敢靠近。许是苏惊棠气质太过无害、未有暴露真身,行过善积过德,也阻拦过凌奈,他们对她的恐惧感不如对凌奈的多。带头的壮汉对苏惊棠不熟,只是听说有妖怪才带人过来,他冷笑一声:“妖怪最擅长披着人皮骗人,你来坞县明着寻人,背地里莫不是想吃人吧?”
“人闻起来又腥又臭,有什么可吃的?若我真要吃人,你们整个坞县的人早没了,若凌奈要害人,你们也拦不住。要不是今日有人找事,你们或许到死都不会知道凌奈的身份。”
苏惊棠的话让他们犹犹豫豫,不敢上前,也不愿退后。有人提议:“凌奈平日鲜有入城,也没做什么坏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要不然还是算了,以后让他别进城里就是。”
壮汉不同意:“他昨日不害人,今日不害人,万一哪天要害人了,谁担得起?”
“我。”
苏惊棠语气果断,目光澄净。“你?你也是妖,你凭什么让我们信你?”
“凭我们在坞县无人能敌。”
苏惊棠摊开手,粉白色的珍珠从袖中飞出,漂浮在她手心缓慢旋转,刹那间,天色暗下来,珠子成了周围唯一的光亮,无数桃花从地面升起,打着转冲向天际,黑色的巨树从墙后长出,张牙舞爪,有些可怖。忽然,黑色树枝化作影子,刺向人群,人们尖叫,苏惊棠收拢手心,天大亮,所有一切消失无踪。众人惊魂未定看向苏惊棠掌心,珠子已经不见。“我不知你们凡间的规矩,我只知妖界强者为尊。”
苏惊棠站在正中央,眼睛水灵,目光澄澈,红润的唇轻轻翘起,颇有底气。温寻立在她身后,抱臂斜靠着风,一脸惬意。王子没有看到想要的结果,躲在侍从背后大喊:“妖怪都是黑心肠,你们今日信她明日就会死,还不快点动手杀了他们!”
“对对对,今日若不杀,明日就没机会了。”
巫师点头附和,忙不迭低头拾起地上的法宝,又在检查后一一抛开,神色焦急。以壮汉为首的人握紧武器,看向身边的人,面对如此强大的妖怪,他们毫无招架之力,谁都不愿做出头鸟,当活靶子。温寻眼睛眯起,身后妖风起,巨大的腾蛇幻影从地下钻出蜿蜒而上,蛇头转了个圈,正面对着众人,一双竖瞳吓得有人当场晕厥:“谁要动手?”
“蛇、蛇……”大婶指着温寻背后,两眼翻白。苏惊棠回头看去,幻影消失,温寻懒洋洋地打哈欠,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壮汉立马倒戈,怒指王子:“你想杀他们你自己动手,别借刀杀人拿我们当傻|子!只要你敢第一个冲在前头,我们全都上!”
王子哪敢冲,恼道:“你们这群愚民!我一定要将此事上报,让皇帝知道你们这群愚民助长妖风!”
“一口一个愚民,你以为你是谁,你自己不敢做的事唆使我们去做!”
大婶气得拿旁边老太太的鸡蛋砸过去,砸到了王子的胸膛,王子怒不可遏。县令连忙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别打架,大家别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