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讪笑着：“王妃医术高明，下官就是三跪九拜，也是应该的，王爷…还请王爷让王妃随下官回府。”

顾昀之定定的看了他一下，指腹无意识的摆弄着碧玉指环，末了，他手指屈起，轻轻敲了敲桌面，颔首道：“好，大人在这里稍等一会，本王去请王妃出来。”

京兆尹松了一口气：“多谢王爷，下官在此等候。”

入夜，院子灯火通明，明月在屋檐下挂着几盏红灯笼，昏黄幽深的光晃晃悠悠，重重灯影下，萧凌瑶坐在小凳子上，放下长发，用清水打湿发尾，皂角沾上水，揉在头发上，起了一层一层的泡沫。明月挽起了衣袖：“小姐，我来帮你吧，你怀着孕，身体不便，还是不宜劳累。”

萧凌瑶摇了摇头：“这点小事我自己能做，而且怀孕不能一动不动，还是要走动走动，有利于胎儿健康。”

她坚持，明月只好听她的话，在一旁给她扇扇子。顾昀之踏入院子的时候，就看到她绞发的这一幕。柔和冷清的月色下，少女温温柔柔地坐在院子中央，姣好的面容比月色更动人。纤细雪白的脖子裸露在外，令人心驰神往。顾昀之站在门边，忽而听见自己胸腔震动的声音，一下一下，心跳得巨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他只望着她，一下子忘了时间。明月起身去倒水时发现了王爷，立马手忙脚乱地跪了下来，头磕在地上，颤颤巍巍说道：“奴婢给王爷请安。”

看着这丫头如此惧怕的模样，顾昀之不由摸了一下自个的下巴，他有那么吓人吗，至于吓得浑身在抖吗？这丫鬟跟她的主子可一点不一样。丫鬟胆小如鼠，主人胆大包天。想到这儿，顾昀之不由自主去看萧凌瑶。萧凌瑶头发湿漉漉地散在背后，冷冷地看着他，二人视线撞上时，她才低下头，行了一个礼。柔顺恭敬，礼数周到。可顾昀之分明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不情愿与嫌弃，她是一点也不欢迎他来此处。“怎么，王妃看见本王来好似不太高兴。”

萧凌瑶懒得跟他说话，她勾了勾唇角，语气带着挑衅：“王爷日前不是已经来过我这儿？又是什么事让王爷大费周章大晚上专程跑到这儿来？该不会是王爷的心肝宝贝又出什么问题了吧，现在有什么罪名要按在我的头上？你说来我听听。”

嫣红的唇一张一合的，吐出来的字却是气死人不偿命。顾昀之瞥了她一眼，嗤了一句：“你如此在意宛宛，王妃这算是在吃醋吗？”

“……知道王爷自大，没想到自大到有臆想症的地步，我对你们之间的事不感兴趣，只要别来烦我，别说王妃的院子，我连王妃的位分都可以让出来。”

这一句话激怒了顾昀之，他猛地上前，拉住她的手腕，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她：“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他的手劲很大，捏的萧凌瑶有点疼。她皱着眉，拼命挣扎了两下，却始终挣脱不开。“你…很疼，你松手！”

“本王在问话。”

张口闭口就是本王，萧凌瑶不乐意惯着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近来觉得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大了，看到顾昀之这个态度和语气，就忍不住冒火。萧凌瑶咬了一下唇，抬起脚往顾昀之的小腿踢了一下，后者吃痛，松开了禁锢住她手腕的手。“你！好大的胆子！”

踢了这一下，萧凌瑶才意识到自己在老虎屁股上拔毛，惹到顾昀之了。她不由摸了摸鼻子，讪讪笑了笑：“呐，我喊你放手的，我也是正当防卫，你不能怪我的。”

顾昀之只往前挪了一步，就见到萧凌瑶像见鬼一样往后退了退，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他心头那把火烧的更旺盛了。她躲什么？！萧凌瑶累了，也不想半夜在院子里跟他拉扯，跟这样的人周旋，实在太耗费精力了。“王爷，夜已经深了，你还是早点安置吧，我就不留你了。”

“王妃要歇着了？你真的能睡得着吗？不用再等消息了吗？”

顾昀之冷冷地看着她，萧凌瑶装傻：“王爷，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京兆尹大人，姜大人来到府里，专程请王妃去给她的女儿医治，你在等的不是这个消息吗？”

她等的当然是这个消息，顾昀之专程来告诉她，存着试探的意思。但萧凌瑶没有那么傻，不会当着他的面承认，她假装疑惑地咦了一声，继而垂下眸思考，然后恍然大悟：“哦，是姜姑娘啊，我和姜姑娘也算是有缘分，替她把过几次脉，她的病情是不是又加重了？我准备一下，这就过去。”

说完就步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屋子换衣，将顾昀之一个人留在院子里。明月小心翼翼的看着王爷铁青的脸色，不由缩了缩脖子，胆战心惊道：“王爷，院子简陋，不如到…”“不必，本王就在这里等王妃出来，随她一起去姜府。”

顾昀之冷淡拒绝，明月也不敢再说，只得默默退到一边去守着。不一会，萧凌瑶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见顾昀之还在，不由扬了一下眉：“王爷真是好耐心。”

顾昀之淡淡一笑：“本王和王妃一起去，看看王妃是如何治病救人的。”

说到治病救人四个字，他说的特别重。“好啊，求之不得。”

萧凌瑶也不怕他，他要跟着就跟着，总之她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不需要避着他。二人一同前往大堂，并排走着，他们郎才女貌，宛若一对璧人。姜大人等候多时，一听到王爷也要跟着一起去，先是高兴，后又有些担忧，生怕自己招待不周，怠慢了王爷。然而他的担心没有持续太久，陈嬷嬷脸色慌张地跑进来，朝顾昀之的方向一跪，大声：“王爷，您去看看宋姑娘吧，她又梦魇了，浑身冒冷汗，一直喊着王爷的名字。”

顾昀之听着皱起了眉，萧凌瑶在一旁笑：“王爷还是去看看你的心上人吧，她现在可正是需要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