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的东方不败在黑木崖的绝顶一场大战,据说两人打了几千招,最后令狐冲的独孤九剑再度大显神威,一招克敌打败了东方不败的葵花宝典,并将东方不败击落山崖,除去了这个在江湖中暴虐十年的魔头。令狐冲和东方不败的一战,一直是江湖中说书人津津乐道的故事,每次都能吸引众多的热年少年,毕竟人入江湖,都希望自己能够练成超群的武功,惩奸除恶,扶危济困。而三个月前,令狐冲和本为邪派的日月神教的圣姑任盈盈宣布结为夫妇,更是江湖中的一个传奇姻缘,令狐冲出身华山派属于五岳剑派,与日月神教是数十年的宿敌。没想到这令狐冲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见识独到不拘泥于江湖中的正邪门派之分,让五岳剑派和日月神教最终一笑泯恩仇,当真是一位潇洒重情的好男儿。这桩婚事立刻就成了江湖的一个美谈,南至岭南,北至番邦异域的鲜卑,上至王侯,下至乞儿,人人都在传颂这段姻缘。而纷争多年的江湖,也迎来了平静的时光,好像一夜之间,江湖之中原本的种种阴谋都烟消云散。二人成婚当日,日月神教的总舵黑木崖破天荒的对宿敌五岳剑派等门派敞开大门,邀请了各大正派的许多重要人物参加了令狐冲和任盈盈的婚礼。婚礼之上,人声鼎沸,宾主尽欢,通宵达旦,甚至不少日月神教的长老堂主等重要人物也和正派人士共坐一桌,畅所欲言,席上不少上了年纪的人甚至还感动的留下了眼泪,只为日月神教和五岳剑派的百年世仇得以化解,很多江湖中人都说这是他们一生都没有见过的盛事。宴席大摆了三天三夜,热闹的气氛感染了整个黑木崖,以至于许多宾客在离开之后的几个月,还在不停的给无福参加这次盛宴的同门说黑木崖如何雄伟,日月神教财力如何雄厚,令狐冲和任盈盈的婚礼排场多么大,这两人是如何的男才女貌,天生佳偶,直听的这些同门师兄弟们都恨不得时间能够倒流,让自己有机会亲自去见证这武林中的盛事。当日婚礼之时,连平日里难得见面的杀人名医平一指,都来参加了婚礼,不过他依然是一副对万事漠不关心的样子。当夜正当宴席气氛最热烈之时,令狐冲却瞥见平一指的眼角有一丝泪光,令狐冲特意去问了平一指何事伤心,平一指却直说没事。“令狐少侠,今日你和大小姐,如此幸福,天下人都祝福你们,但你可知道东方教主的心酸,这么多天,似乎没有教众还记得他们曾经的东方教主,黑木崖在经历了三番两次的动荡之后,还能有钱粮准备这么奢侈的宴席,这全是东方教主十多年心血的结果,可是现在,所有人都不记得她,不再提到她,或者说是不敢提到她。”
虽然此时宾主尽欢,但平一指的内心却是翻江倒海。平一指很少喝酒,今天却喝了不少,朦朦胧胧中,他忽然觉得,周围热闹的讨论声,仿佛变成了群魔的喧嚣,而这些人的脸上,不知为何多了许多狰狞,这一张张狰狞的脸孔在他眼前交错往来,直接最后平一指觉得受不了,默默一人离开了大厅,在夜晚带着露水和寒意的秋风中走到冰湖。湖面上吹来的阵阵冷风让平一指的大脑变的清醒,他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有些讨厌这些人,甚至开始讨厌自己一直尊敬的大小姐和令狐少侠。自己之前,不是也和这些人一样,认为东方教主是一个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的人么。那是一个秋日,传闻中被令狐冲打败坠崖而死的东方不败忽然找到了他,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长裙,说有办法帮他治好他苦思冥想无法破解的剧毒三尸脑神丹,方法则是换心。后来东方不败献出了她那颗百毒不侵的心脏,成功的解除了三尸脑神丹之毒。平一指这才发现,东方不败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而她的所作所为也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任盈盈是她的敌人,她却愿意甘愿献出自己的心为敌人解毒,而自己香消玉殒。平一指还知道了,东方不败这么做,原来多是为了令狐冲,他们曾经有一段缘分,却最终有缘无份,两人反目。自然,平一指也猜出了黑木崖上两人大战的真相,并不是令狐冲打败了东方不败。接下来的三个月,平一指很少再来看令狐冲和任盈盈,只有在给任盈盈送药调理身体的时候才露一次面,其他时刻都不见人影,日月神教之中,也很少有人关心平一指的动向,反正他以前就很少与人来往,有教众说最近有看见平一指好几次出现在冰湖边,不知道在干吗,也没引起旁人的注意。今日已近年关,此时飘起了大雪,平一指站在冰湖畔,看着纷纷扬扬下落的大雪,天地慢慢变成一片苍茫,终归是下雪了呢,虽然比常年晚了许多。本就寒冷的冰湖,现在已经开始封冻。平一指拿着一壶酒,洒在还没冻结的湖水上,自言自语的念道:“教主,天这么冷,你在湖里还好吗,平一指又来看你了,教主,平一指以后可能不会来了,从今往后,游历天下,我平一指发誓,穷尽一生,也要为你寻得一线生机。”
镜花水月,真真假假,一个假的故事,再怎么美好,它也不会变成真的,终有一天,真相会浮出水面,而假的一切都将随风飘散。纷纷大雪下,黑木崖很快变成了一片银白,亭台楼阁,玉树琼枝,却有几分宫廷园林的气氛,日月神教不愧是江湖中实力最强的门派,单看崖上这些建筑,便透着非凡的大气,在大雪之中显得更加庄严。晚上雪尤未停,一处装饰精美的别致小楼前,一名蓝衣男子正在雪中练剑,男子身长近八尺,脸上的轮廓分明,他的脸庞虽不算特别俊美,甚至还留着不短的胡须,但却很有亲和力,让人愿意靠近他,男子的年龄已有近三十岁,但眉目之间却还透着一股少年的气息,眼光毒辣的人便能发现,这人还是个大孩子。他便是黑木崖上最近倍受瞩目的令狐冲,此刻他已将手中长剑舞成剑花,连带地上的雪随着他的剑气在地上打着旋,不过等他动作一慢,便可以看到,他手中的剑,其实不是一把剑,而是一根蓝色的发带,但在男子手中,威力却不下于一把利剑,可见蓝衣男子虽然年轻,但内力也是有点造诣了。一名绿衣女子正站在小楼前,她身材不高,面容清秀,身穿紫色纱衣,纤腰一束,显得身姿窈窕,女子手持一把油纸伞,站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目光一直停留在前方舞剑的男子身上。男子又舞了片刻便停了下来,对那绿衣女子道:“盈盈,下这么大的雪,你为何不去休息。”
“冲哥,我不怕冷的,我喜欢看你这般练剑的样子。”
原来绿衣女子正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任盈盈,她此刻笑容温婉,轻声细语。“盈盈,你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在这里受冻,这天色也不早了,不然我们早点歇息吧。”
令狐冲将发带收起,走向任盈盈,关切的说道。眼前的女子,为了他吃了不少苦头,甚至差点丢了性命,他却没有照顾好她,害她至今依然身体虚弱。“好。”
任盈盈淡淡的答道,脸色没有什么表情,跟着令狐冲一起进了房间。她的眼中看着那条蓝色发带,微微叹了口气,心道,神仙眷侣,看来毕竟只是一个虚幻。不知过了多久,令狐冲正在练剑,看着凌厉的剑气不断射出,将周围的不少小草折断,他心中有些得意,看来自己的剑法又精进了呢。他看了下,此时四周花开正艳,一片阳春三月的景象,令狐冲觉得奇怪,之前不是冬天么,自己正在雪中练剑,盈盈看着自己,怎么一下到了春天了,盈盈去了哪里了?忽然令狐冲背后悦耳的女声传来:“令狐冲,我来看你了。”
令狐冲心里一颤,满怀激动的回头,但见另一名一身紫衣黄裙的女子,正提着一个篮子,笑盈盈的看着他,正如过去她无数次上给他送饭的情景。令狐冲认得她,她不是自己的妻子任盈盈,而是一个令天下都闻名就胆寒的人,她正是东方不败,日出东方,唯我不败。东方不败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依然美丽如初,令狐冲看着她这般娇美的样子,心头一热,什么都不想三两步就跑到东方不败身前,伸出双臂把她紧紧拥入怀中,东方不败也柔顺的把头依在他怀中。“东方姑娘,我们成亲好不好。”
令狐冲脱口而出,尽管他已成亲,此刻他却不假犹豫的向东方不败表白。“好,到时候,请你师娘为我们主婚。”
东方不败的脸上,竟因为羞涩而染上了红晕。喜悦的心情,甜蜜的感觉,喷薄而出席卷令狐冲的全身,他抱起东方不败,开心的转了个圈。“令狐冲,快放下我。”
东方不败的脸更红了,在令狐冲看来,更增娇媚。令狐冲放下东方不败,看了下周围,这里似乎是华山,两人并肩而行,说着绵绵的情话,编织着他们的未来,他和她百年好合,儿孙满堂。此时,春风之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大师哥,恭喜你和东方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
“冲儿,看到你能和相爱的人相守,师娘真的为你感到高兴。”
令狐冲和东方不败闻声回头,令狐冲看见了两名女子,一名一身绿衣俏立风中,他记得,她是自己过去还是华山弟子时,最宠爱的小师妹岳灵珊。另一名女子则年过四十,却依然神采奕奕,是过去曾经最疼爱他的师娘。令狐冲不由得担心起来,东方不败是魔教的教主,师娘和小师妹看见了她,会不会打起来呀?此时师娘的脸上一脸慈爱的笑容,依然是从小到大疼爱他的师娘,小师妹也是满脸的笑容,一如很久以前华山上无忧无虑的时光,此刻自己的小师妹的笑容中,还多了对他的真切的祝福。令狐冲突然觉得自己好傻,如果师娘和小师妹介意,那就根本不会祝福自己和东方姑娘终成眷属,可见他们根本不在意东方姑娘的身份,愿意接纳她。想到这里,令狐冲高兴的跳了起来。却在落下的不是后不甚滑了一下,失去了平衡,向后跌落。扑通一声,令狐冲掉进了水潭里,虽然此时是阳春三月,但潭水却比冰水还要冷,冻得他一下子就失去了游动的力气,不由自主的往下沉去。令狐冲猛的睁开眼,这哪里是华山,自己分明还在黑木崖的小屋里,身边躺着的,正是他的妻子任盈盈,身上的被子,不知道何时被任盈盈拖走了一些,自己的半个身子露在外面,难怪会这么冷呢。东方姑娘不是已经说过不会再见自己了,小师妹和师娘都早已经死了呢。哎,我这几个月怎么老做这样的梦。借着房间里昏暗的烛光,令狐冲能看到烛台的影子在墙上晃动着。一种无言的苦涩猛然涌上令狐冲心头,堵住了他的胸口,泪水不由自主顺着眼角滑落,他忽然小声抽泣起来,一点不顾及自己的男儿形象。令狐冲抽泣了良久,此刻他深厚的内功也成了摆设,那种郁闷的感觉令他好几次都顺不过气来。良久,那种无法言说的苦涩和窒闷才渐渐消退,令狐冲早已是泪流满面,再也睡不着了,他悄悄的下了床,给任盈盈盖好杯子,蹑手蹑脚的走到墙边抱起一坛酒,然后无声息的出了房间。半夜的黑木崖,除了打更巡视的几个教徒,一切都是寂静的,雪早就停了下来,也没什么风,皓月当空,映照着白雪,显的格外明亮,令狐冲抱着酒跃上一处屋顶,因为刚才那个梦,他脑海中浮现出东方不败的样子,那时的她扮作男装,和自己兄弟相称,在酒家的屋顶与自己对饮,在月光下的麦田为自己舞剑,口中吟着那两句“浮生浪迹笑明月,千愁散尽一剑轻。”
我怎么又想到她了,我如此这般,怎么对的起待我情深意重的盈盈,令狐冲摇了摇头,把东方不败的画面努力驱逐出脑海,然后拿起酒坛,咕噜噜的灌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令狐冲也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一整坛酒空空如也,他已经觉得脑海中昏昏沉沉,便回到房间,躺回床上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