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玥邪负着手。我站在他身侧靠后的位置,只看到他微微压低了尖尖的下巴,随后,那阴官便颤抖了一下眼珠,怯怯地收回了目光。玥邪似乎递给了他什么眼神,他才把后面的半句话,给吞了回去。所以…我是谁?!玥邪为什么不让阴官继续说下去?是怕我知道什么吗?他又在对我隐瞒什么?“咳咳咳,嗯…”阴官的手握成拳头,放在嘴巴上清了清嗓子,用来掩饰刚才的失态,“狐王仙君,您方才说要查崔氏的阳寿情况,是吧?”
“恩。”
玥邪背脊傲挺地伫立在阴森昏暗的正殿中央,那张肤若凝脂的脸颊,也被染上了一层恐怖的阴郁,更是让人望而生畏。阴官坐回了他的官椅上,在桌案一叠叠的黄表纸中,查阅着崔秀芳的阳寿和病况。方渝又开始低声地抽泣起来,她紧张得搓着两只手,都快把自己的手指头给互相抠断了。“查到了。”
寂静了片刻后,阴官重新抬起了脑袋。“说来听听。”
玥邪沉声道。阴官睨了一眼紧张得快要昏厥过去的方渝,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捋着下巴上的黑胡子,回道:“这位凡人崔氏的阳寿的确将尽,与在世的儿女之缘也要到了尽头。总体来讲,崔氏的三魂七魄都已被阴差勾来了地府,仅有一魂还停留在阳间,想必是实在放心不下她的儿女们吧!”
“呜呜呜…妈妈啊…!”
方渝听到此,直接瘫倒在了地上!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两只手即便捂住了嘴巴,也仍然掩盖不住她的嚎嚎大哭。我站在方渝的身旁,咬着唇瓣,很是忧伤地看着她。玥邪回首望了我一眼。兴许是他看到了我跟着伤心的表情,就听他又对阴官命令了一句:“给她找一个为她母亲续命的办法。”
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不容违背!“啊这…这怎么行啊?狐王仙……”“恩?”
玥邪的眼眶,陡然一窄!“啊…好、好吧…”阴官擦了一把额头上大滴大滴的冷汗,思索了半晌,才对方渝继续说道,“唉,也不知是该说你母亲命好呢,还是该说你这女子走运呢!今日恰逢阴历七月十三,你母亲能否延长些阳寿,那就要看你能否在七月十五日当天,决定要不要用你孩儿的阳寿,换取你母亲同等时长的阳寿了!”
阴官的话声落下,方渝顿时就停止了哭泣!她坐在地上,扬起泪水晕花的脸,直勾勾地盯住高台上的阴官,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阴官说出来的条件!阴历七月十五,是道教的中元节,也是地府鬼门大开的日子。传说这一天,是祭祖的节日,更有说,是祭鬼之日。不过眼下,听了阴官的话,很明显他的意思是说,要让方渝决定能不能用自己孩子的寿命,去祭祀自己母亲的寿命。换句话说,也就是母亲多活几天,她的孩子就会少活几天。可这不仅是对于方渝,或许对于任何一位女性来讲,未免都太过残忍了吧?!玥邪又睨了我一眼,看我替方渝满脸纠结,他便再一次冷声问阴官,道:“没别的办法了?”
“没有了,”阴官摇摇头,伸出手指在脑边做发誓状,“除此以外,确实没有了,鄙人已经为仙君您破了规矩了。”
既然阴官这么说了,那恐怕江湖上那些什么跳大神的所谓的“下阴探病”,恐怕都是欺骗老百姓钱的罢了。这回,玥邪也终于转过了身,走到一脸呆滞的方渝面前,垂首说:“该听的你都听到了,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好了,就自己用朱砂墨把你母亲和你孩子的生辰姓名,写在黄表纸上,烧来就行。”
玥邪说完这话,没再给方渝开口的机会。他轻轻地蠕动着樱色的唇瓣,咒语一出,方渝整个人就转变得透明,直至凭空消失在了我们的眼前。没有了方渝的泣不成声,殿堂里显然安静了不少。阴官看到玥邪只是把方渝送回了阳间,并没有带我离开,他便挠了挠下巴,好奇又担惊受怕地问玥邪,道:“狐王仙君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我要带她去见一个女人。”
玥邪用白皙的下巴,指了指我。阴官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他连忙站起身来,朝高台下面、阴阳殿的一扇后门,伸手对玥邪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