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楚芜遮淡淡地一笑，金色的面纱，都轻轻地在他脸颊前摆动起来，“我也是不曾料到过啊，有朝一日，竟会有和一个女人抢男人。”

楚芜遮说罢，他活生生的一个人，居然在一团金色的光雾中，化作了无数只“嗡嗡”飞舞的金蚨！金蚨密密麻麻，蚨翅齐齐扇动，发出来的声波传进了海娇的耳朵里。海娇的表情，瞬间变得痛苦万分！她尖叫一声，两只原本还在把玩着指尖蜃气的手，也飞快地捂住了耳朵。可金蚨们并没有放过海娇，朝着海娇遮天蔽日地蛰了过去，把海娇团团地包围在中央，让海娇丧失了再化回蜃神原型的能力。我本来还在纳闷。楚芜遮一个都不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强大的法力，能把海娇打得都没有还手的余地？直到我看到了本该属于玥邪的狐火，好似忽明忽暗的鬼火，在一起燃烧着海娇。“咳……”脚边的玥邪，忽然传来一阵轻咳。我急忙收回视线，重新扑到了玥邪的身边。“玥邪，你怎么回事儿？”

这会儿的玥邪，已经远远不及刚才的他了。他那平时一尘不染的白衣，全都被他流淌出来的鲜血，浸湿了。并且最可怕的是，他的身体泛出了浅浅的银色微光，在这样的微光中，玥邪开始逐渐转变得透明。“玥邪，你到底怎么了？！”

再也顾不上别的，我松开了手中的木鞭，一把将玥邪搂进了怀里。我从来都不敢想过，平时那样高高大大、八面威风的玥邪，此时会有这么轻的重量。他轻得仿佛一团光，一缕烟，一抹在我怀里就快要消散的剪影。“陆清鸯……”玥邪沾满血沫的唇角，吃力地朝我弯出微笑的弧度。连他唇边那枚精致的小梨涡里，也都盛着粘稠的血珠。缓缓地，玥邪颤颤地抬起了浓密卷翘的纤睫，也正是这一刻，他眼眶里阿簪那双漆黑如潭的眼瞳，变得无比的清澈无暇。和曾经卿慈堂里，那个浩然正逸、清气乾坤的狐王仙君玥邪，一模一样！“玥邪，你不要说话了…”我抽着鼻子哽咽，能清楚地感觉到，玥邪蜷缩在我的怀里，正在迅速地降低体温，“等下我带你回卿慈堂好不好？我们回卿慈堂找若婵娘娘，她一定有办法把你治好的。”

我说这话，显然是在哄言玥邪。毕竟若婵娘娘也同样受着重伤。并且，还是被玥邪故意所为的。玥邪仰望着我，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眸里，噙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深愧疚，满得都要溢了出来。“害你受苦了……”玥邪喃喃地挤出这五个字。一串串的血沫，就又如崩了闸般，止不住地被他呛咳出来。好不容易喘息平稳了一些。他颤抖着抬起连剑都再也握不住的手，向着我的脸颊抚摸过来，轻柔地擦去了我的眼泪。“陆清鸯…再哭就不好看了……”玥邪脉脉地凝望着我，眸中饱含歉意的同时，也夹杂着一丝丝的笑意。“所以呢，玥邪？”

更多的眼泪，冲刷下我的脸颊，“所以你喜欢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你有一点点地喜欢过我吗？”

我不敢细想，我是如何在这样的时刻作茧自缚，能把这么残忍的问题问出口的。我更不敢想，原来我也会有这般卑微至极的时刻。卑微得好似一颗沙、一粒尘，跌进玥邪的眼睛里，不疼不痒，无关紧要。听见我的问题，玥邪闭上了拉着血丝的眼帘，原本摩挲着我脸颊的指尖，也是微微一僵。见他寂静不语，我宛如自剜胸膛、并将血漓漓的心脏双手奉上的教徒，只奢望能被仰望的圣光所照耀。“回答我啊玥邪！你喜欢过我吗？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一瞬间的喜欢我，你有过吗？”

片刻的沉默，却宛如千年之久。终于——玥邪笑了。他懊悔自负地笑了。笑着笑着，混合着鲜血的泪波，就从他狭长的眼尾蔓延而下。我正欲要开口，要玥邪不必回答了的时候，他那只替我擦着眼泪的手，就慢慢地贴合着我的肌肤，滑落到了我早已被眼泪浸湿的脖颈后。手腕轻然一转，力道一压。我的额头，就被他寒凉胜冰的手掌，按压在了他柔软的血唇上！玥邪吻着我的额头，孱弱却不失温情、缓慢也不失认真地对我耗尽了所有的余力，吐声道：“骨肉交融，魂体合一，无论以什么方式，我都会永远守护你，陆清鸯…”寂静的话声落下，“轰”——玥邪在我怀里，彻底散化成了无数绝美的花火。宛如灵动旋舞的蝴蝶，对我做出了最后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