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恍惚间,我总觉得十分眼熟,尤其是她那两道弯月眉下的一双桃花眼。转念才反应过来,她这张容颜,正和玥邪记忆中豆蔻年华的涂儿极为相似!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简直就是和涂儿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甚至连她眼底不小心溢出来的那抹忧伤,都和当时我看到的涂儿,分毫不差!“你刚刚…唤我什么?”
我呆若木鸡地问墨伊人。“‘娘亲’啊,怎么了?娘亲你不认得我了吗?”
看到浮现在墨伊人脸上的笑容,我说不清的不寒而栗。见我紧咬着嘴唇没有再说话,墨伊人便装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她惊叹道:“噢!也对哦!是我一时糊涂了,娘亲怎么可能会认得我呢?娘亲曾经千方百计地试图把我扼杀在襁褓当中诶!若不是父亲一次一次舍命救我,我此时此刻,又怎么可能再与这么狠心的娘亲,又一次相遇呢?”
“你父亲是谁?”
拳头被我握得骨节作响。指甲深深地扎入掌心的肉里。“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呢!我墨伊人,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母亲?一心想害死我就算了,现在连与你有过鱼水之欢的父亲,你都不认了!”
墨伊人掸了掸玫粉色的袍袖,“‘世无绝,尘无别,莫与伊人忘’,这还是当年娘亲你写给父亲的诗呢!我都提醒得这么明显了,娘亲还要装疯卖傻不认父亲吗?”
怎么会这样?玥邪会知道他一心守护、连碰都不舍得碰的涂儿,到最后,居然诞下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吗?!而且这个男人,正是与他早已相识的墨绝尘!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希望你们清醒一点儿!”
崩溃的情绪,宛若系在我心间的一根断裂的弦,我朝着郎墨楼和墨伊人低声怒斥,“我不是你的娘亲!也不是涂姬那只狈!我是陆清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请你们不要对着我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仇天云已经说得很清晰了。涂姬的骨头,只不过附在我的骨头上,与我白骨相融而已。可我终究不是她,我明明只是陆清鸯啊!我不相信他们不明白这一点。可很滑稽的是,他们居然还在把我当做涂姬!我甚至连涂姬的记忆都没有,我到底凭什么要替一个与我无关的已故女人,来背负所有?!“你说的有道理,”沉默了良久的郎墨楼,讥笑道,“奖励你可以站起来了。”
他低沉的话声落下,那道禁锢着我双膝的气刃,便把我从地上卷了起来!等我在坚硬冰凉的青石地砖上站稳以后,我四肢的行动,也自由如初了。看到我站了起来,郎墨楼就显得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了。他负手而立,双跨养眼的耀躯笼进阴影中,又隔空弯了弯五指,对不知道幕后的什么人招呼道:“废话少说,把那恶狈抬上来,该剔骨了。”
紧接着,一团毛茸茸的物体,被狠狠地砸摔在了我和郎墨楼之间,发出“嗷”地一声尖锐的惨叫!我定睛一看,正是玥邪之前从墨墟的山洞里,带回来的那只幼狈。只是有一阵子没见,它长了不少个头。在重重地摔到地上以后,它那毛茸茸的尾巴,都痛得卷了起来。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也充满了惶恐。我努力保持镇静地向后退了一步。怒视着郎墨楼那个满脸戾气的男人,问他道:“你要做什么?”
“那狐狸给我月牙神谷惹的麻烦,终归要解决,”郎墨楼敛窄的银眸,逼出摄人的光,“他在九重天面前诬陷我,我总得找个法子来赎罪,还我月牙神谷清白与清净,不是么?”
郎墨楼说罢,几把巨型的剔骨刀,闪烁着凛冽的血光,“乒哩乓啷”地落在我的脚下。与此同时,我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也在轰然间粉碎成缕,露出一片风光!一时间,我无衣蔽体!就在我赶忙捂住身体的羞愤之际,一抹沉若深井的嗓音,擦过我的耳畔——“殿下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