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福看了一眼魏英子。魏英子眼神闪烁，不敢跟魏大福对视。魏大福收回眼神，继续问其他两个小姑娘：“那你们送的水都是从家里打的吗？还是山泉水呀？”

大队靠山，平时为了方便，不少人从山泉里打水饮用。小琴、招金异口同声道：“从家里打的！”

山泉水虽然也清凉解渴，但需要静静放置一段时间，把水里的脏东西沉掉过滤后才能喝，还是从家里打水比较方便。张丽美斜着眼，得意洋洋地看着蒋欣，“听到没有，我的水没有问题，赶紧给我赔钱！”

蒋欣一脸惨白，可是她真的看到了水蛭，张丽美的水怎么可能会没有问题？小琴看不懂大人间的针锋相对，她一心只想着回答好魏大福的问题，她想了想，憨声憨气地补充道：“不过英子半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水壶的水洒了不少，她怕耽误送水的时间她娘会骂她，她有一半的水装的是泉眼流下来的水。”

这话让大家同时一怔。“你在胡说什么？”

张丽美得意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相信，以及尴尬。她震怒地冲上前，想要一把揪住眼前这个胡说八道的贱皮子。“你想干什么？”

魏大福及时挡在小琴面前，小琴和招金看着凶神恶煞的张丽美以及她那两个脸色不佳的兄长，吓得呜哇大叫，一溜烟跑出祠堂走远了。蒋欣本来都绝望了，没想到还有反转的时候，顿时喜得笑出声，露出跟张丽美方才一样得意的表情，“山泉水从山上流淌下来，会有一条小溪沟，沟里有水蛭不稀奇吧，可能是你女儿太怕你渴着了，装水的时候没注意看，水蛭不小心跑进去了。”

“张大婶，你眼睛的伤，你也有责任！要赔钱，我也只赔一半！”

魏英子浑身颤抖地立在原地，喉咙被棉花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张丽美恼羞成怒，一双通红的眼睛瞪着魏英子，胸膛上下起伏，显然气得不清。“魏英子——”魏大福叹了口气，魏英子这副样子显然是承认了。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责任对半。他扯了张纸，写了个字据，规定蒋欣要还多少钱，什么时候还，钱还清后各不相干、互不打扰。张丽美签了个名，然后拉着脸，骂骂咧咧地带着自己的人走了。她的两个哥哥也是脸色发沉，原本如果要到五十块钱，有一半是他们的，现在直接缩水了大半，今天抛下工夫来这一场，没有拿到满意的钱，自然高兴不起来。但魏大福在，他们也不敢在庆水大队闹事，只能悻悻而归。等人都走了，蒋欣这才松了一口气，五十块的巨款减了一半，压在她身上的压力少了不少，她觉得自己能喘口气了。“谢谢大福叔。”

魏大福摆手，他把张爱华拉到一旁谈话，让她多关注知青们的情况，管理好知青们。先是邱绢子，然后是蒋欣，时不时的就闹出点事，可烦死他了。张爱华连连点头，心里却不是很滋味。她没有很好的处理这些事情，魏大福是不是对她的管理很不满意？“我先走了，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来找我商量。”

魏大福可不知道张爱华会想那么多，他本意是想让知青们少惹事，但真的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来找他。张爱华敛其心底的情绪，扬起笑道：“幸苦大福叔了。”

魏大福走后，张爱华看向蒋欣，“你现在想怎么办？”

虽然不用赔五十块钱，但二十五块也不少。蒋欣下意识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觍着脸，说：“我没有钱，可能向你们借吗？”

“之前五十块钱你们不乐意借，但现在我只要二十五块钱，也不是很多，你们肯定能借给我渡过这个难关的吧？”

“……”“……”众人一阵沉默。终于体会到了平时林露被蒋欣的茶言茶语膈应到的感觉了。知青点里除了逃走的邱绢子，目前一共有九个人，五个女知青，四个男知青。要凑够二十五块钱，一人要借给蒋欣差不多三块钱。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张爱华、唐鑫两人被偷了钱有心而无力，所以七个人均摊下来要借给蒋欣三块七……但先前因为邱绢子偷了三位女知青钱的缘故，大家伙已经借了一轮钱给张爱华唐鑫等人过日子了。现在又要借出这么一笔钱，已经严重影响到其他知青的生活，尤其是男知青。所以说好一人借一点凑够，但实际上蒋欣只借到6元，其中有四元还是林露友情借的。蒋欣拿到这薄薄一叠钱，表情险些控制不住，但她还是极力忍住心中的不高兴，咬牙挤出一句：“等我有钱就还给你们。”

男知青们脸色不好看。好嘛，大家从牙缝挤出钱来借给你，勒紧裤腰带把自己的日子过得皱巴巴的，就为了给你做的事擦屁股，你不说声谢谢，连感激的态度都没有了，那脸拉得活像大家欠你似的！“这么少根本不够啊！你们还能再借我点吗？”

蒋欣把薄薄的钱翻来覆去数了几遍，这么少钱根本不够还给张丽美，剩下的钱怎么还？她有些发愁。“我们也没有钱了。”

“能借的钱都借给你了，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李君几个男知青语气委婉地拒绝，他们也要过日子，把钱借给蒋欣，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够还，万一借出去的钱打水漂了……他们的日子怎么办？蒋欣看向张爱华，希望张爱华替自己说说话。张爱华避开她的视线，她之前说让蒋欣找大家借钱凑齐赔偿的钱，自己却一分都没有给，有慷他人之慨的意思，再说下去就要引起其他人的意见了。蒋欣失望地垂下脑袋。要是林露肯借钱就好了，自己也不会那么为难……她抬起脑袋看着林露冷着脸的样子，她心里犹豫，最终咬了咬牙，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林露那个女人的态度她看得清楚，她要是再求上去就有些没脸没皮了。文菁看到蒋欣的不忿，不禁撇嘴，跟林露小声抱怨：“你干嘛借那么多钱给蒋欣呀？蒋欣根本没有记你的恩，估计还在心里埋怨你小气，不多借点给她。”

“以后还要跟蒋欣相处下去，好歹借点，面上也过得去。”

林露无奈笑笑，她借钱又不是为了得到蒋欣的感激，只是不想她在外面乱说什么对她不利的话，而且她让蒋欣写了欠条，不怕蒋欣赖账。“管她埋不埋怨，多了我也不借。”

文菁哼气：“换我，我就出跟大家一样的钱。”

林露笑笑，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是把蒋欣逼急了，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