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是XX直播公司的孙总助理Nancy，久违大名，特来拜会！”

Nancy啊……谢如楠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英文名，没什么特别的印象，通过好友申请后，她直接点开对方的朋友圈浏览，发现都是工作照，有一张是大合照，其中就有谢如楠和段羡辞，还有雪糕项目的大佬。谢如楠这时才想起来，这个Nancy好像是与大佬公司齐名的三巨头之一的总裁秘书，当时在现场，段羡辞还特意引荐谢如楠去和人家打招呼的。这么牛哄哄的老总秘书来加她不会是想交朋友的吧？她红到可以被这种精英关注的程度了吗？紧接着，Nancy就行动派地发消息过来，先是“哈喽”做开场白，然后又一顿彩虹屁来恭维谢如楠的外形和人气，谢如楠觉得这种操作有点……熟悉。和某位傻子老板有点异曲同工。不过，当对方开始给她发他们公司的内部照片，还有一些代言过的大火产品时，谢如楠敏感地意识到了接下来的走向。果然不出所料，Nancy真的开始问她：“像你这样的现象级网红在那种小公司里实在太委屈了，你难道不认为应该给自己更大一点的空间来施展才华吗？”

还真是在这里挖坑等着了。谢如楠心里有点不屑，想着之前在现场典礼上，这个Nancy和段羡辞还有说有笑的十分友好，结果转过身就来挖他公司的人。于是她只回复了一个“嘻嘻”的表情敷衍过去，然后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等到年会彩排结束，大家都三三两两地朝办公区走去。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谢如楠放在上衣口袋里的电话从刚才开始就震动个不停。她忍无可忍地拿出来，发现未接电话已经有3个，都是陌生号码，好巧不巧又有电话打进来，号码和之前3个还都不一样，谢如楠怀疑会不会是快递，但她还是谨慎地走到空无一人的楼梯口，接通之后，听筒里的语气礼貌又温和：“你好，是D创的谢如楠小姐吗？”

“是我。”

“我是Nancy，刚刚我们在微信上聊过的。”

叫什么Nancy呀，干脆叫Y（阴）H（魂）B（不）S（散）好了。“您好。”

谢如楠很清楚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本想着找个借口挂断，结果对方却像隔空识破了她的意图，飞快地阻拦了她的计划。“我知道你可能对你现在工作的地方存有感情，所以突然听到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会有些犹豫。不过你身在这个行业里也应该非常清楚，感情用事是大忌，会影响你日后的流量发展，而且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完全尊重你的选择，就是想和你见个面吃个饭，再谈谈未来的工作想法，你看你能赏脸给我这个时间吗？”

谢如楠沉默了三秒钟，然后说：“你们是想签我吗？”

“是的，毕竟我都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了。而且你放心，我们老总说了，给你的年薪一定是你目前公司的3倍，还有后续分成也可以是46开，我们4，你个人拿6，税后的。而且不要求你全日制上班，在弹性工作的情况下不影响出席活动就可以，我这些资料都准备好了，当面谈的话，我把这些都会带去的。”

哦豁……这可是相当诱人的条件了。只不过谢如楠对这些好像毫无兴趣的，直截了当地拒绝道：“抱歉，我最近的时间排的都很满，而且我目前没有跳槽的打算，要是只想和我谈这些的话，那就请你不要再联系我了，再见。”

“什……等等！谢如楠，这可是别人梦寐……嘟——嘟——”谢如楠挂断电话，脸上的表情有点类似地铁老人手机。现在挖人都这么不加掩饰的吗？光天化日之下，赤裸裸地跑来挖人，真以为她的老板是个地地道道的傻子所以好欺负吗？没多会儿，手机又响了，谢如楠虽然对自己变得很抢手这件事有一丢丢的成就感，可这种不死心的轰炸简直就是骚扰了。索性直接关机，她没心情也没时间和这个Nancy浪费口水。更何况，她是不可能会从D创跑路的。不过她这样做可不全是为了段羡辞，更不可能是为了他口中的员工忠诚度。而且，拒绝的原因还要追溯到很久之前。仔细想想，应该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还记得那会儿是秋天，谢如楠从大学已经毕业了半年，可这半年时间里她都没有投出过任何简历，同班同学们都在朋友圈晒着入职、签约的喜讯，甚至还有人买房结婚晒娃了，她却依旧过着咸鱼养老般的采菊东篱下生活，然而某天下午，她在网上的招聘信息上扒拉到了一则网红招聘公示。“D创公司目前急需网红3名，全方位培养，月薪8000起，分成不计入工资范畴，有意者请拨打电话段先生，可面试详谈……”谢如楠读出招聘内容，又看了有公司地点，不算远，坐地铁的话二十分钟就能到，薪水也还可以，就是招聘广告做的优点简陋，像是经费短缺似的。“大概是个新公司吧。”

谢如楠猜测着，“但新公司有新公司的好处，没有那么多腐朽规矩。而且 ，又是网红公司……”她对这方面还挺有兴趣的。所以，考虑了五分钟后，谢如楠拨通了“段先生”的电话号码。“嘟”、“嘟”的声音响了几秒，很快就被接通，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很年轻，谢如楠询问了一番之后，段先生就很积极热情地和她约了面试时间。“明天上午9点怎么样？”

谢如楠在本子上记下来，“我觉得可以，需要我准备些什么吗？”

“带着你的个人简历，身份证还有毕业证原件，这样方便办理入职手续。”

“不过，明天只是面试而已……吧？”

“听你声音就觉得很适合网红，面试肯定没问题的，所以抓紧在当天办理好入职才重要，那明天准时见，等你噢，拜拜！”

谢如楠挂断电话的时候还有些懵逼，虽然她这是第一次应聘，但总觉得这通咨询电话和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这个段先生好像能够私自做主似的……”她皱皱眉，“该不会是老板吧？”

怎么可能？谁家公司老板会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在招聘网上？最多是挂秘书的。等到了第二天，谢如楠一度因起床困难而险些错过面试时间。以至于她都没来得及化个全妆，只简单的擦了个粉底和口红就出了门，衣服也很日常，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应聘网红，更像是应聘文秘。25分钟的地铁过后，谢如楠根据网上的地址找到了D创公司的所在地。当时的D创还没有租下大厦的办公地点，由于资金短缺，只在靠近大厦的包子铺旁边租了一个二层小破楼。谢如楠远远望去，只觉得小破楼十分突兀，就仿佛是伫立在荒野中的公共厕所一样。“也不知道在这种地方上班蹲厕所的话，能不能冲水……”谢如楠很担心地走进小破楼，玻璃门没什么特别的，一推就开了。坐在前台的是一个正在玩手机的年轻男子，他穿着和冷清、穷苦的环境不太匹配的Burberry衬衫，而且鞋子还是Gucci的，谢如楠有那么一瞬间有点怀疑……他穿的是不是假货啊？然后他终于反应迟钝地抬起头，一双明亮的卡姿兰大眼睛盯在谢如楠身上，谢如楠露出她的招牌式假笑，率先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前来应聘贵公司网红职位的谢如楠，我来找事先和我在电话里约好的段先生——”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拦腰截断：“啊，我就是，段羡辞。”

说着就起身向谢如楠伸出了示好的右手。搞半天是个前台吗……谢如楠心里有点尴尬，表面维持着镇定，她微笑着用双手去握了他的手，而那，就是她与这个未来的傻子老板之间的真正的初次相见。可接下来的发展已经不是尴尬了，而是迷惑了。谢如楠跟着他走进了面试用的房间，只见他拉开椅子先请谢如楠坐下，一副“lady first”的绅士表现。谢如楠刚坐好，他就坐到了谢如楠的对面，掏出抽屉里的笔和本子，非常公事公办地切入主题：“谢小姐你好，首先很高兴你能来到我司提供简历和工作意向，我身为D创公司的法人，就你来应聘这个职位的事情balabala……”谢如楠默默地听着他的balabala，心里头想的全是：日了狗了……敢情他不止是HR和前台，还是这公司的老板啊，竟然真的有老板把自己的大名挂在招聘网上，他这身兼多职的情况是不是代表这公司还没招进人来？连个助理都没有吗？虽然的确是又小又冷清……“那谢小姐，情况就是这样，你看你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他说完了一堆，谢如楠回过神来，看见他把一份合同推到了自己的面前，再抬头看他，他正笑眯眯地龇出小虎牙，真诚的模样很像一只期待加盟入伙的甜心大狗。啧，这男人真是长得很甜美啊……明明是个老板，用不着这么眉清目秀吧。“很感谢您的讲解，那请等我看一下合同的内容。”

谢如楠觉得自己不能输，她的甜美必须要力压身为雄性的他。结果低头快速浏览合同，嘴角都要不受控制地抽搐了。这……这该不会连合同也是他自己搞的吧？漏洞也太多了，都不用仔细看就能发现好多处破绽，甲方不像是甲方，更像是一个冤种，乙方也和乙方不搭边，感觉随时都能跑路……行不行啊到底，这种公司真的能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