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时间是夜晚九点。公孙策独自坐在床上,手指因惊悚而颤抖。 他的床铺上放着一只黄金色的杯子,污浊圣杯内的血毒映出他不安的表情。房间内时钟的指针缓缓移动着,发出咔哒,咔哒的单调响声。公孙策咽了口吐沫,发觉自己的呼吸沉重得惊人。 为什么,自己会陷入如今的状态? 公孙策强迫自己冷静,他在脑中缓缓回想,这半天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原本一切都很正常,中午的时候卡尔黛西亚那边传来消息说下一站是东部的“刃雨之州”,于是启明星号便调转了方向;下午他一直在改进义体的外观与细节以为下一次开发招式做准备,晚上正好有空他就开始思考怎么用象征术式修补污秽圣杯…… 然后,思路就,僵持住了。 说到圣杯的话他能立刻联想到的模因就是“实现愿望”,再者就是“神圣性”、“圣者之血”或者“受难”与“魔力”一类的边角料。于是他从这实现愿望这一主干开始深究,说到愿望的话就是空相法,也就是欲望的无常法,那也就是盈满着色欲的杯子…… 完全不对,重新开始思考。 换一个角度,空亡一开始是出于什么心意而打造它的?那个女人身材超级棒,行事作风挑逗,常常不穿衣服,所以这其中必然寄托着她的色欲…… “啊啊啊啊啊停止啊白痴!!!”公孙策抱头惨呼,强迫自己冷静。镇定,公孙策!你是被无形的精神攻击感染了吗?现在是严肃的场合,这是之后的战斗中能起到大效果的珍贵心相武装,是你和大家辛苦战斗后得到的战利品,你怎么能被杂念支配自己的大脑!严肃起来,以慧剑斩杂念,用吐纳调整身体状态,想想胸部大腿和臀部…… “不要想这些啊啊啊啊啊!”
公孙策用枕头痛击自己的头部,床铺上的污秽圣杯微微颤动好像在发出无声的嘲笑。他赶紧将圣杯收起,自己坐到桌前,开始苦思冥想。 一次两次还能说是不认真第三次就一定是自己的问题了。不知为何,现在的他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只要一闲下来,一有功夫思考,脑中就会被健全青少年应该有的思考填满。可原因到底是什么?按理来说,公孙策本身就不该是一个如此好色的人,难道他在不知不觉间被污秽圣杯所影响了? 公孙策仔细翻找着近期的记忆,寻找着欲望的来源,一幅幅画面从他的脑中跳出。时间顺序最先的是清晨时和大小姐的嬉闹。其次是今天早上十点的时候,时雨零坐在沙发上和他一起看电视。她穿着清凉的热裤与小背心,没有穿袜子,将脚搭在茶几上,修长的大腿像一座洁白的桥…… 下午两点三十分,给绮罗送水果顺便叫她起床。偶像女孩刚刚从梦境中醒来,她的睡衣向下滑了一截,令圆润的肩头暴露在外。绮罗伸懒腰时他的视线无意间经过袖口,曼妙的肌肤若隐若现…… 晚间八点,路过洗手间时偶然撞见从中走出的艾兰迪娅。她应当洗完澡,将银发用头巾抱了起来。她的身上带着未散的热气,穿着那套老式的丝绸睡袍,擦身而过时看到她的后颈微微发红…… 公孙策把头摔在桌子上,悲痛地喊道:“再加上今天看了足足两小时的擦边球动画我怎么可能没有欲望啊!”
搞清楚原因了。 和圣杯完全没有关系。 根本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不,是这艘船的问题。和四位漂亮异性一起同居后生活中能令青少年血脉喷张的细节以几何倍数增长,能一直压抑到现在已经是了不得的奇迹了!要是在通神以前他还能靠自虐心理控制住自己但通神过后整个身子里都是杂念这怎么可能控制得住啊! 公孙策以慢放般的动作打开电脑,对着存放限制级漫画的文件夹沉思了三分钟,直到屏幕右下角探出一个粉红色的小脑袋。 “那个……”Q版绮罗小声说,“我暂时走开一小会,公孙策请随意哦……” “啊啊。”
公孙策低沉地开口,“谢了,绮罗,帮我保密。”
Q版绮罗捂着脸跑走了。公孙策深吸一口气,毫不留念地关掉文件夹,从电脑桌前站起。 开什么玩笑。是单身汉的话也就算了,明明现在都是有女朋友的男人了还要靠限制级漫画那算什么可怜虫啊! 想要有真实的体验。不会奢望什么上垒啊本番啊之类遥远的未来,只要能满足一下就好,只要能揉一下就满足了! 但公孙策清楚地知道,以这种理由去行动会得到无比凄惨的下场。一定要有一个合理的借口,能让所有人信服,能将行动正当化的理由……! 他将视线再一次放在了圣杯上。沉思良久后,公孙策默默拿起了手机。 · 同一时间,苍穹之都。 “时雨怜一你救我一命啊……” 莫垣凯啃着迷你汉堡,泪流满面。西服青年同情地说:“自作自受的下场,何其凄凉。”
苍穹之都如今处于休息日的上午,暂时完成了机神项目协助任务的奥莉安娜被卡尔黛西亚拉着去和闺蜜们一起逛街了,时雨怜一偷偷潜入了情报贩子的家,给某个受苦多日的人带去了一点油炸食品与低级碳水。他感觉自己活像在探监。 “你觉得我最近有瘦吗?”
莫垣凯可怜兮兮地说。
时雨怜一打量了他一阵,中肯地评价道:“有,但不多。按照这个进度你能在三个月内瘦三十斤,但离当年的身材还有相当距离。”“救命啊……” “花了四年吃胖的身材,就别想在区区两周内解决了。”
时雨怜一的手机震了起来,他瞄了眼来电者略感惊奇:“喂,公孙?”
电话另一头,公孙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凝重:“时雨君,你现在有时间吗?”
时雨怜一与莫垣凯对视了一眼,将手机调成外放,正色道:“我和莫垣凯都在,有什么问题?”
“我现在,正在进行污秽圣杯的修复工作……”公孙策的声音很低沉,“艾兰迪娅建议我用象征术式,我想咨询你们的看法。”
时雨怜一深感惊讶,没想到这人这次打过来居然真是为了说正事。他端正态度,怀着科普的精神说道:“这当然没有问题。圣杯这一文化模因的演变相当复杂,它起源于北大陆流传的圣者传说,又随着天轮神话的传播而来到了莫顿王国,并在岛屿上发扬光大。在圣典中曾有记载圣者在战场上受伤流血,他神圣的血液流入杯中成为了葡萄酒,杯子因此得到了他的神圣性。从这个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出圣杯是一种‘受难’的象征,代表了神圣性的传递。”
“嗯嗯嗯嗯。”
公孙策快速回答,“和我理解的不一回事。”
“你听到圣杯第一时间肯定想起实现愿望的许愿机对不对?”
莫垣凯接话道,“这是因为圣杯的故事传到王国之后,在本地化的过程中发生了突变。你知道王国人最相信的就是圣王信仰,那边又有很多空相法使,于是圣杯在王国就变成了一个‘万能的宝物’。它杯中的血酒是众人愿望的具现化,找到圣杯的人就能将自己的愿望实现。
这个故事编到最后就变成那些耳熟能详的故事——国王莫顿派手下的骑士去寻找圣杯,骑士们开始寻找圣杯的伟大旅行——那实际已经和原型没太大关联,也就是你理解的那个许愿机的由来了。”“我懂了。”
公孙策声音低沉,“空亡是个空相法使,她在制造这杯子时采用的肯定是后来的圣杯模因,也就是实现愿望的许愿机对吧。”
时雨怜一下意识感觉有点不对:“我想是的。”
“愿望这种东西,其实就是欲望的变体。”
公孙策激昂道,“也就是说……用色欲修补圣杯这个思路,在理论上是可行的对不对!”
时雨怜一将手机扔到一旁:“嗯啊应该吧说不定可以我手头还有些事情没做先挂了祝你顺利。”
“时雨君你不能如此无情啊啊啊!”
“丢!还以为你难得正经结果又是老一套犯白痴!”
莫垣凯不屑道,“想搞颜色就搞咯,还找这些自己都不信的借口。”
“他的核心目的是推卸责任。”
时雨君冷静分析,“如果被抓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责任推卸到我们头上,说些‘都是时雨君和大哥建议我做的’这样没骨气的话。”
“我靠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恶意揣测你的铁哥们。”
“公孙你摸着良心讲你觉得自己说不出这种话吗。”
公孙策傲然道:“我们换个话题。”
“哇,烂人一个。”
莫垣凯不忍直视,“搞什么啊,你个后宫男专门打电话过来跟我们聊颜色。”
“就,大哥你知道我是一个有三个女朋友的男人。”
“我呸。”
“我能扣电话了吗?”
“稍等一下听我说!”
公孙策急切道,“同居生活到现在我实在顶不住了,我很担心直球说这些会被女朋友打穿甲板所以给我支个招吧拜托了!”
“好,阿策你先冷静,我咨询下专家意见。”
莫垣凯拿出大哥的派头,“时雨怜一你有没有远程帮人去势的咒术啊?”
时雨君笑得相当爽朗:“这是很简单的小术式,拜托卡尔黛西亚帮个忙的话应当没问题吧。”
“把斯宾塞尔和云璎琅都叫过来,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全力出手帮他根绝烦恼!”
莫垣凯拍板。
“就命名为斩草除根之术吧,多么清爽的名字啊。”“我草你们两个给我住手啊!”
公孙策惨叫,“还是不是兄弟了!”
“我连女孩子的嘴都没亲过给你支招,你死开啦你。”
莫垣凯鄙夷道。
“大哥你和奥莉安娜同居到现在了真就毫无进展啊……” “丢,天天都忙着减肥减完肥就干活哪有功夫搞颜色!”公孙策将期望寄托在另一人的身上:“时雨君你呢?”
时雨怜一反问道:“你说呢?”
“算了我不问了感觉我和大哥的心灵都会受到沉重打击。”
公孙策愁眉苦脸,“这种请求到底该怎么开口啊……”
“光明正大地说吧,光明正大。”时雨怜一看了眼时间,“友情提示,公孙你那边时间已经很晚了,现在鼓起勇气还有机会,而再不抓紧时间就要等到明天了。”
“啊啊可恶!我上了!”
公孙策扣掉电话,西装男与情报贩子纷纷冷笑。 “怎么说,给她们透点口风?”
“没有那个必要。”
时雨怜一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以我对公孙的了解,他已经进入了智力归零的白痴状态,这种情况下的他是不可能做到任何事情的。”
“就这么放过他感觉好吃亏哦。”
“我们大可等明天早上再给秦芊柏或零姐姐去个电话,提醒她们调成外放。”
时雨君阳光地说,“公孙想必会很高兴的!”
“嘻嘻嘻嘻……” “哈哈哈……” 卧室内的公孙策尚不知晓,铁哥们正探讨着多么邪恶的阴谋。此时此刻,他正鼓起勇气,坚定决心,为了自己的欲望而踏上拼搏之道! “光明正大地上。”
他鼓励自己,“要有平常心,这是很自然的合乎情理的行动,没有丝毫值得羞愧的地方。就像平时交流一样,自然而然地开口!”
公孙策推开房门,勇敢地走了出去。他以在荒野上冒险的心态在启明星号中走动,以平常心期待着与船员们的偶遇…… 找到了!从拐角处走来的打扮清凉蓝发女子,那是维持着爱丽丝模式的零小姐。如果现在冲刺扑上去摸摸揉揉就会成为变态痴汉般的女性公敌,现在正是展现风范的时候! 时雨零后退了两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喂你大晚上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是在搞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思考生物学与人生观而已。具体来说的话……” 公孙策推了下眼镜,展现平日的镇定与睿智,带着彬彬有礼的绅士风度开口:“零,可以让我触碰你的胸肌吗?”
时雨小姐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只瘟猪。 “不可以,滚一边去。”
时雨零与石化的某人擦肩而过时不忘不屑地“呵”上一声。公孙策缓缓趴倒在地,发出无声的哀嚎。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一直以来我们不都不抵触身体接触的吗,公孙先生我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会得到如此冷漠的对待?! “难道说……” 公孙策心中灵光一闪,是因为太不正式了吗?或许普通的情侣在亲热之前都要先发出某种“事先通知”,以让对方做好准备。这么一想光是自然还不够,应当要做好提前的准备才行,这样的话…… 公孙策站起身来,转身指向女猎人的背影,严肃道:“稍等,零!”
时雨小姐转过头来,面无表情。 “不好意思,这一次是我失礼了。”
公孙策潇洒道,“下一次想要揉X之前,我一定会向你寄预告信的!”
“你弱智吧。”
时雨零发出长长的叹息后转身离开,独留男友一人锤着地板惨叫。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啊啊啊啊?!”
预告信也不行的话到底该怎么办啊?!难不成要土下座求你吗?!所有情侣都这样的话那这世界上的男性过得也太凄惨了吧! 冷静,公孙策,你的思维很可能陷入了误区。如果和提前告知没有关联的话,那就应该是“请求”时的遣词造句出了问题。触碰啊胸肌啊这些词汇还是太过于离奇了,无法表达最真诚的感情。应该用更加朴实,自然,且带有风度地提出这一请求! “呼……呼……” 公孙策再度起身,拿出手机:“嘿,绮罗,你在吗?”
手机屏幕上的小人在数秒钟后才出现,Q版绮罗震惊道:“公孙策你到现在才解决完吗?!”
“不,我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完全没有!”
Q版绮罗的脸嘭一下红了:“骗人吧?!那那那那那你到底……” “我现在,就要彻底解决我的问题。”
公孙策沉声道,“绮罗,你现在在哪里?”
“呜哇啊!?我我我在舰桥公孙策你该不会——” “好,在那里待着别动,等着我!”
公孙策收起手机,在走廊中疾驰。他一瞬间闪到舰桥的门前,打理了一下头发,随后一把推开大门,向前伸手,带着前所未有的热情与阳光说道:“晚上好,女士!能让我揉揉你的胸吗?”
他的指尖正指着舰桥的沙发,那是大家平时一起看电视闲聊时的位置。绮罗今晚似乎换了个新发型,她将双马尾解开散成了长发,正对着台灯的光芒看着纸质的老书。她也换了一身新的睡袍,丝绸下的山峦不如平日那样饱满,但仍有着望尘莫及的高度,一缕银色的发丝搭在睡衣上,微微反射着温和的灯光…… 银色的…… 银色的,发丝……? “……” 正看书的艾兰迪娅抬起头来,与某人无言对视了三秒。公孙策僵硬地转动眼珠,在稍远些的小沙发上看到了目瞪口呆的绮罗。 “啊……”绮罗眨眨眼,“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发出通神以来最凄厉的惨叫后,公孙策捂着脸逃出了舰桥。艾兰迪娅合上书本,惊奇地开口。 “策有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天赋,他总能以一系列无法复制的行动将自己在无意之间逼入难堪的绝路。”
“因为他是笨蛋吧。”
绮罗竖起大拇指,“让大笨蛋自己冷静一下,他会自然而然回复正常的!”
拂晓骑士点了点头,继续看书去了。 · 次日清晨,公孙先生在自己的房间内闭门不出,宣称自己已经无脸见人要一辈子活在这个小房间里。在船员们努力做了大半日的思想工作后,某个颓废的青年才被劝出了房间,迎接他的是山呼海啸般的嘲笑。 来自宇宙深处的迷之欲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应当都不会影响某人的生活了,真是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