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十七捏着裙子,小脸气得通红。
她会生气的理由是什么呢?或许是公孙策刚刚那句丝毫不看气氛的怪叫,又或者是理所当然开展的近身搏斗环节,也可能是在那之后的无止境斗嘴。但无论如何,童话般的气氛在两人进门时就消失不见了,从时雨零张牙舞爪企图掐人的表现来看,小十七的故事只能等到之后再听了。
“姐姐大人,别掐他了!”
时雨十七急得原地跳脚,“掐我吧!”
时雨零刷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忙放开超能力者的脖子:“噫!再有变态发言就不和你讲话了!”
“这不是变态是十七的爱~!”
公孙策揉着自己发红的脖子,呲牙咧嘴地说:“这倒霉姑娘是真需要修正了。她已经不是走向歪路而是在歪路上撒腿狂奔了啊!”
时雨十七看他的眼神像有不同戴天之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公孙策是什么欺凌幼女的大反派。
女孩怒气冲冲地问道:“哥哥!为什么询问十七的出路,还要将这个讨厌的男人带上呢?!”
你还知道叫时雨君“哥哥”啊。那为什么对公孙先生我就这个糟糕态度?!
“因为我现在需要带位保镖才能放心行动。”
时雨怜一以哄孩子的语调说,“你可以将他当做花瓶。”
“我讨厌这个花瓶!”
时雨十七的反抗意识越加强盛了。
是我的错觉还是这孩子从刚刚开始就在一直攻击我。
“花瓶也不怎么喜欢你。”
公孙策诚恳地说,“你比花瓶才小一岁却还维持着小孩子的做派,怎么看都有点不合适了。”
时雨十七如遭雷击:“你才19岁?!”
“这家伙才大一呢。”
时雨零不怀好意地说,“比你大不了多少,你可以叫他公孙哥哥~”
“十七才不要!”
“那也太恐怖了吧!”
时雨怜一自动屏蔽了房间中的吵闹声,看着手机中档案说道:“十七,你的愿望是和零姐姐一起旅行……”
“是的是的是的!”
时雨怜一收起手机,淡然地说道:“很遗憾,这个暂时不行。”
微张着嘴的时雨十七,站在原地整整十秒钟都没发出过动静。那过于震撼的表现与无神的双眼,让公孙策在脑中将其幻视成了失去颜色的漫画角色。
莫名感觉好爽。干得好,时雨君。
紧接着刺耳的尖叫声响起:“为什么?!”
“因为你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时雨怜一摊手,“十七,你已经十八岁了,现在却维持着幼小少女的姿态,连心智也维持着远低于实际年龄的表现,这是无法称之为健康的。”
“十七不在乎这些——”
“我们在乎。”
时雨怜一坚决地说,“你会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养好自己的身体。哥哥姐姐都希望你能够健康地成长,并且——尽可能的——过上一般孩子应当有的生活。”
时雨零弹了下妹妹的脑门,被打的小女孩一脸幸福。
“所以你要去接受专家治疗,慢慢调理身体。”
女猎人懒散地说,“医生们说你的身体要调整回正常的模样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正好你可以趁此机会去上回初中。”
“但十七是时雨,不可能适应一般人的学校……”时雨十七可怜兮兮地说。
在场的三人同时笑了起来。
“你要去的地方就没几个一般人。”
公孙策推了下眼镜,“对苍穹之都感兴趣吗,时雨十七?”
·
在说出“时雨零旅游结束会回苍穹之都”后,时雨十七愉快地答应了这份安排。
其后,公孙策与时雨姐妹又接着拜访了十几位时雨。期间时雨零表现得比较冷淡,而时雨怜一在与每个人交流时都得到了一定的友善反馈,这让公孙策啧啧称奇。
“零也就跟少数几个弟弟妹妹关系好这我能理解,为什么时雨君你在家人们心里形象都这么好的?”
时雨怜一思索了一阵,说:“可能是因为我以前在他们面前杀了不少研究员。”
那确实很能理解。
把研究所换成学校就是大哥帮你把学校里欺凌人的衰仔挨个修理了一遍。而在现实中就是时雨怜一把研究所里的恶毒白大褂们咒得血肉横飞惨叫连连,幼小的时雨们看着纷飞的脑花、溶解的肌肉与满地横流的肠子,想必心中升起了对兄长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
他们挨个征求意见,顺便观察时雨们打发时间的方式。直到下午变成傍晚,黄昏变为夜间,这才终于到了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
“你们时雨家族可真是一大家子。”
公孙策真心诚意地说,“最后的这位失忆青年在做什么?”
“这几天大家在紧急为终一灌输常识与基础知识。”
时雨怜一说,“今天下午是卡尔黛西亚带着大家去给他上课了……”
“你确定让卡尔黛西亚教常识没问题???”
“其他人也在应该能控制住吧。”
时雨怜一很没自信地说。
时雨终一的教育现场在酒店顶层的体育场。他们做好了踏入派对现场的准备,推开了入口处的大门——
“……在星空意象这一节我们讲到,星辰与宇宙自古代开始就是人类心灵世界的重要组成部分。莫顿的占星家认为星辰对应着人的命运,乌斯特斯的古人将星座视作英雄魂魄的具现化,永光的风水师则将夜空视作二元论中的‘阴’。最具代表性的则是零岛的古代神话,我们都知道零岛的黄泉指的是人死后灵魂归去的地方,最闪烁的星辰就是古语中的‘耀’,这也是七曜神道名称的由来……”
但见体育场中齐齐整整地摆着数张凳子,小社团的诸位成员与理奈坐成一列,面朝前方,神情肃穆。特工威尔坐在最前头,手中拿着他的笔记本与铅笔,不时抬笔记上两下。
穿白西装的青年就站在会场的另一头,在临时搬来的白板上写写画画。时雨终一在白板上画出一片璀璨的星空,以机械般冷淡的语调说着:“我们不难从古人的思想中发现共同点,那就是星空与冥界的概念混淆。
心灵漂浮的星空标志着阴,肉体行走的大地标志着阳。肉体回归的死亡代表着结束,但心灵升上天空的归去又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生死、阴阳、虚实的意象在这个包含天与地的大体系中不断循环,而又紧密结合。永光文化中的一个概念能够直观地表现出这种状态……”
他在白板上画了两条彼此相融的阴阳鱼,威尔点头说道:“太极。”
“混沌而又清晰,相斥却能圆满。我们也可以用另一个词代替,即是部分宗教中提到的曼陀罗。”
时雨终一在白板上画出在四方中包含正圆的结构,“这部分要展开来讲会花费较多的时间,所以我们留待下次有机会再说。”
“星空与大地,心灵与肉体,一度自混沌中分离的概念以别样的姿态重新贴合,即是在各国神话、宗教观与神秘学中都能发现踪迹的核心理念。这同样反应在无常法的修行之中——请不必担心,这些小科普对无常法使无害,因为它们与道路深处的威胁并不处于同一方向。”
时雨终一放下黑笔:“下一次有时间的时候,我可以讲解由符文学延伸而出的法阵与宗教观中的神殿概念,在一定程度上它可称之为通神法的基础。本次的科普就到这里结束,谢谢大家。”
威尔放下本子,第一个带头鼓掌。几位女学生立马跟上,一时间室内掌声雷动,时雨终一略显羞涩地鞠躬致意。
公孙策好不容易才合上下巴:“你们管这叫给时雨终一科普?”
听见动静的卡尔黛西亚从凳子上飞奔而起,冲向后方的男友:“亲爱的,我教不了他!”
金发女郎惨叫道,“他反过来给我们上课!而且他讲得超棒!”
“我看出来了。”
时雨怜一尴尬地说,“所以,为什么……?”
“咱们本来是正常进行互动教学的呐。”
理奈两眼无神地说,“然后时雨终一他这几天学了很多知识,也想尝试给咱们也讲讲。卡尔黛西亚说要锻炼他的沟通能力……结果就变成这样了呐……”
特工威尔与时雨终一说了几句,走到了众人跟前。
“晚上好,各位。”
特工摘下帽子,“长话短说,我认为让时雨终一参与到研究活动中是非常有必要的。”
时雨零没精打采地说:“他可真是继承了‘父亲’的头脑,嗯?”
“天资卓越,他才学了不到一个星期。不夸张地说,我甚至想将他带到合众去。”
威尔严肃地说,“最适合时雨终一的去路无疑是苍穹之都,他能在那里接触到他需要的一切,以他的才华为全人类做出贡献。”
西服青年看上去并不很在意全人类的利益。他看向时雨终一:“终一,你的想法是什么?”
时雨怜一的语气中带着一定的鼓动性,“不必在意他人的看法,或是与己无关的人……仅仅是你想做什么。”
“我想去苍穹之都。”
时雨终一干脆地作答,他讲完课后又显得像机器人了。
“为什么?”
“因为怜一兄长在苍穹之都。”
时雨终一维持着管家般的姿态答道。
“比起零姐姐或是其他的家人,怜一兄长更让我感到亲切。”
他站在时雨怜一跟前,一丝不苟地说着,“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我认为我应当陪伴您,或是保护您。这没有什么准确的理由,因为我与您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我心中的确有着这样的想法。”
时雨怜一哑口无言,他想起了这个弟弟的真实身份。
终一是时雨亘弥的克隆人。
“如果我的存在会令您感到不适,我乐意听从其他的安排。”
终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请您不必在意。”
时雨亘弥的脸与时雨终一一时重叠在一起,却又分开了。那冷酷的男人是绝不会说出这些话的。
他还能再说什么呢?
“我并不厌恶你,终一。”
时雨怜一和缓地笑着。
“你是我的家人。”
时雨终一并不清楚自己的真正身份,也不了解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他仅是靠着敏锐的直觉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头。
“我是否……”
“无需在意,终一。”
怜一兄长拍了拍他的肩膀,“那都是之后要说的事情了。现在,就自由地做你喜爱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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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上时雨十七和时雨终一,去苍穹之都的时雨有六个……总数的近半留在零岛,还有不少跑去帝国合众与王国的……”
公孙策叹道:“你可真成大家长了嘿,以后会不会有一堆人管卡尔黛西亚叫大嫂啊?”
“我不在乎。”
礼帽女满脸无所谓,“想想还挺热闹的~”
“心态真好啊,卡尔黛西亚。”
大小姐夸赞道。
终于安排完一大家子事的当下,众人正在酒店的西餐馆各自对付牛排。时雨怜一愉快地说:“我的任务也终于完成了——”
“不,还差最后一个。”
公孙策举起叉子,“时雨怜一还没安排好。”
西服青年一愣,随即明白了友人的意图。他从西装的暗兜中拿出了一张被仔细叠好的纸张,以及一个骰子。
“祸津神大人赠与的这个……”时雨怜一看上去有些尴尬,“我不知道如何形容,你们看一眼就明白了。”
那张纸上印着总计十行字迹,看上去像是一些小事件的描述。
“这什么……桌面游戏的选项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