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姜雅琴就跟娇娇、远远还有侄子侄女们晨练回来了，她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穿着一身紧身短打衣，但也显得飒爽英姿。刚回府就看到何妈和翠翠要出门采购，她也来了兴致，让春梅带孩子们去上学，自己则跟着何妈她们逛起市场来。“唉，这些都是什么米啊，能吃吗。”

何妈看了几家米铺，愤愤不平道，“米粒都是碎的，还有那么多沙子，这种米也就只能喂猪吧。竟敢要三贯钱一石。”

那米铺伙计不耐烦道：“你要不要？不要别挡在这里，后面还有人要买呢。”

竟然还有嫌米不好的，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能买上米就不错了。姜雅琴其实已经囤积了不少粮食，但她并不声张，而是饶有兴致看何妈跟那伙计争执。“诶，你家伙计讲不讲道理，大家伙看看，这米能吃吗？真黑心啊，这种掺了沙子的大米也敢拿来卖，不怕天打雷劈吗？”

何妈想的是，小姐赚那几个钱容易吗？族学这边一大笔开销，现在连靖亲王府的人都在家里吃喝上了，现在粮食这么贵，再不省着点，怕是撑不到年底啊。所以她大嗓门嚷嚷，无非是想让店家给她降几文钱。没想到这小二还挺冲，一点面子都不给。眼看店小二刚要发火，一个人影晃过来，横亘在何妈和小二中间。“小哥别生气，我府上的老妈妈不懂物价，这些米来一百袋，马上装车送往荣国府。”

魏元良？姜雅琴一阵惊喜，他不是跟着靖亲王在前线吗？怎么回来了。魏元良冲她和翠翠眨眨眼，又摸出一袋银子塞在那伙计手中。那小伙计掂掂银子的重量，这才笑了笑：“还是你懂行情，不瞒你说，这批米卖完，下一批米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呢。”

趁店家装货的间隙，魏元良也没闲着，跟小伙计套话：“小哥，我家里人多，还想多囤点粮食，你看过几天还能不能……”“客官，不是我家老板不想做生意，实在是粮食不是天天有，有时候得去很远的地方才收得上来。”

那伙计见魏元良要得多，也实话实说。“这说来也奇怪，大周朝这几年，年年风调雨顺，怎么粮食反而不够吃呢？”

魏元良故作不解地问道。那伙计左顾右盼，见没有可疑人，才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那是因为市面上有人在收粮，囤积粮食。”

“朝廷不是明令禁止囤积粮食吗？这些人怎么敢？”

魏元良故作惊慌状。“嗐，这你就外行了吧，只要上头关系硬，什么禁令的就是一张废纸。”

小伙计冷笑道，这年头做生意没有靠山，你就喝西北风去吧。魏元良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又诚恳地拱拱手道：“小哥，过几日我家里确实需要一批粮食，不知道从哪里能弄到？还望小哥指点一二。”

说着，悄悄塞了一颗五两的碎银过去。“大哥真是个实在人。”

那小哥迅速收进袖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听见才小声附耳告诉他：“逍遥坊，李泰大爷。能不能从他手里买到粮食就看你造化了。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

“多谢多谢。”

魏元良再次拱手。姜雅琴站到路边远远地看着，她有种感觉，魏元良变成熟了，大概军营生活就是能磨练人吧。何妈对这个魏爷也挺满意，小子挺识相，也懂得不白吃白住的道理。后来何妈总算是见识了靖亲王府的壕无人性，路过路摊，魏元良直接把所有的猪下水全部包圆，这个是最重要的，他在军营最想的就是姜家的卤煮下水，以及五头大肥猪，十只羊，二十只兔子，三十只鸡鸭，还有三十多尾鱼。乐得何妈笑得合不拢嘴，又趁机敲了笔魏爷竹杠，路过干杂店，这个也要那个也想买，魏元良大手一会，每样都是成十件十件的买，连水果蔬菜都买了一大车，何妈和翠翠跟在他身边，一口一个“魏爷”地叫着，把姜雅琴这个正经主子都给忘了。回到府里，接到福宽书信的林公公也准备了一千两黄金，双手奉上给安乐候姜老爷，说是这段时间叨扰荣国府的费用，安乐候推辞了几句，也乐呵呵地收下了。靖亲王，不差钱！何妈和翠翠这两个财迷见了，心花怒放，还是靖亲王大方，这样的贵客，最好是能叨扰一辈子呀，啊，呸呸呸，怎么又把姑娘给卖了。此刻，姜雅琴终于能和魏元良坐下来聊天，了解战场情况。林公公、邬先生和姜家三兄弟自然也在场，十皇子听说有魏元良从前线回来，也匆匆赶过来与他见面。姜雅琴首先关注的是兄嫂的安危，知道兄嫂安全无恙后，她松了口气，这就是好消息了。魏元良说了此次回来的任务，以及从店小二处了解到的情况，邬先生越听越严肃。“…我一路走来，各地粮食情况都非常严峻，很多地方已经无粮可卖，能买到地瓜面都很不错了。…下面官官相护，当官的层层掩盖消息，朝廷每次有人下来检查，官府才拿出一点粮食，造成不缺粮的假象。即便是这样，那米面也被掺上三分之一的沙土，价格也高达三四贯钱一石。老百姓根本买不起…”“所以你刚才马上买了一百袋，就是担心京城缺粮对吧？”

姜雅琴内心了然。“没错。京城好歹是天子之地，还有粮卖，但据那个伙计说，也是没有余粮，货源紧张。”

“这帮混蛋！”

姜国海一拳打在桌面上，但他也不知道这群混蛋是谁。“军队里可缺粮食？”

邬先生明知故问。“这个倒是不缺，王爷未雨绸缪，原先就囤了不少粮食，听福宽说，一年都不用愁粮食不够吃，不但军队不缺，就是军队驻地伊州的百姓，都可以用手中的新鲜蔬菜瓜果换取粮食。”

“哦，王爷果真看得远。”

姜君逸佩服得心服口服，军队不乱就是最大的好消息。“既然军队的粮饷并没有动用到市面流通的粮食，那为何现在粮食如此短缺呢？”

姜卫龙有些迷惑，最近廷尉接到的几个大案，都是京城那些有余粮的大户遭强人入户抢劫，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可想而知。“这说明还有人在暗中囤粮，并且这个囤积的量很大，大过了市面上粮食流通的速度。”

姜国海插嘴道，他是大学士，见多识广，一下就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