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忠业不想惊动百姓,但军队拔寨毕竟是件大动静的事情,很多收到消息的百姓,自发地带着地里的土产,排着队在城门送别军队。煮熟的鸡蛋、香甜的红薯、烤熟的土豆、花生,还有苹果、红枣等,一包包的东西往士兵手里塞,宁思思坚持跟士兵走一段路,所以手上也被塞了好几大包,有好些人认出她是给大家治病的女神医,那些得了她救治的病人对着她当街磕头就拜,搞得她一时间还是挺心潮澎湃的。若是宁父在现场,估计就不会觉得女儿形状无端了。菊香跟在小姐身后,也觉得脸上有光,有几个百姓还指着她们对自己女儿说:“看呀,军队里也有女子呢,谁说女子不如男啊。”
她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小腰板挺得更直了。日头初升,宁德康夫妇发现女儿和驻军早就离开了,宁思思在桌上给爹娘留了封信,压在信上面的,正是宁夫人给她的那个玉匣子,宁夫人一个没忍住,又捂嘴哭起来。宁巡抚安抚她:“这是女儿懂事,没要我们的钱,我看思思是个有主意的,你就别操心了。”
其实昨晚宁德康已悄悄前去拜访护国大将军,对方听说宁思思要随军进京,二话不说,拍着胸脯保证照顾好女儿,姜忠业这个人虽然粗,但却是极重情义的,有他的承诺,宁德康的心放下不少。因着姜卫龙的情况特殊,锦翅卫昼夜兼程,终于提前到达京城。季华顾不得进家门,就先护送姜卫龙进荣国府,这些动静自然瞒不过京城那些有心人,季华没想到,自己刚回到京城,流言蜚语就接踵而来。姜雅琴仔细检查了三哥的身体,伤口恢复得挺好,就是意识仍然醒不过来,这跟她判断的一样,头颅受到重伤,血瘀不行,造成头部缺血,陷入昏迷。她虽用银针扎穴位的方式助推脑颅的血气行动,但淤堵太久,针石药力效果不佳。唯有等宁思思过来,利用空间里的高压舱对三哥脑部进行高压氧治疗,才能给脑部补充新鲜氧气,从而刺激血气运行。虽说理论如此,但在现实中的操作却难度不小,宁思思在回信中也提过,那空间她还不太会使用,她也只是尝试过从空间里拿出一些小物件如泡面饮料之类的而已。像整个高压舱实验室怎么从空间中搬出来,这个她还真不知道。不过姜雅琴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有了空间,还怕没办法取出来吗?这么想着,她的心态也就淡然了。至于姜家其他人就更不担心了,家里可是有过前车之鉴的,姜雅琴当初昏迷了大半个月,醒来后渣女变名媛,姜三哥这一睡,没准也有个什么神仙老爷在梦里给他传授一身武艺,醒来变得更厉害了呢。对于家人这种乐观精神,姜雅琴可不敢苟同,不过她也不作过多解释,毕竟有希望总归是一件好事,再说确实也没到山重水复的地步。季华回京后,仍然是天天到荣国府报道,除了跟姜雅琴说上几句话,其他时间都在呼喊这个沉睡不醒的三哥,姜雅琴肯定了她这个方法,呼喊确实有助于刺激姜卫龙的脑部神经,这下她的劲头更大了,除了叫三哥的名字,她还会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外面的风言风语更甚,但季华充耳不闻。时近七月,荣国府上下忙碌起来,七月十日是老夫人的生辰,再加上姑娘准备进宫,安乐侯表示,两桩喜事一起办,也当做是给三儿冲冲喜。正值府里后花园莲花开得正盛,江雪梅也雅兴大发,以赏荷为主题,将两桩喜事串起来,把京城里有适龄女子的达官贵族夫人都邀请了来。当下气候酷热,白日艳阳高照,实在不是个户外赏花的好天气。不过这种宴会,赏花只是幌子,无非是有目的的交际活动罢了。荣国府宴席摆的场面十足,还请了两班戏子,一大早分别在内院、外院搭起戏台子,抬了几箱子戏服,粉头优伶们装扮起来。有心思聪敏的人家,已经看得出是给四郎选亲。而今姜雅琴已经不用愁了,大把公子王孙排着队任她挑选。但三郎和四郎的婚事却还没有着落。三郎姜卫龙年二十六,四郎姜国海也年二十四了,若是别的人家,怕是连孩子都有好几个了。之前三郎四郎受到妹妹恶名拖累,现在妹妹得势,京城那些富贵人家也打起了姜家两个儿子心思。三郎现在还在病榻躺着,不知几时能起来,所以众人的目光就聚集到四郎姜国海身上。对于世家贵族圈,出席宴会就是最好的联姻手段,所以众人一大早就带着打扮齐整的闺女上门了。江雪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家小叔子一表人才,又是翰林大学士,趁眼下荣国府兴盛,早日给小叔说一门好亲事。二十四岁,放在大周朝,也是妥妥的剩男了。姜国海哪里知道二嫂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他一大早起来就跟着二哥和父亲在前院招呼男客。这实在是一件乏味的事情,一堆的繁文缛节和客套,他也不好偷懒走脱的,陪着应酬了好半天,直到那帮客人斗牌的、赏画的、听戏的,都各自玩起来,才悄悄溜回了自己的书房。不过很快,就有小厮请他到后苑去,说是老夫人有请。听说祖母唤他,姜国海整整衣冠,规规矩矩地进了后苑正院堂屋,叽叽喳喳聊天的女人们立刻噤了声,互相使个眼色,纷纷抬眼打量起这位男子来。姜家四郎好一个白面书生,气宇轩昂,身材劲瘦,不愧是翰林大学士,举止有度,儒雅大方,小姑娘们纷纷红了脸,低着头不敢说话。老母亲们仗着年纪大,厚着脸皮问长问短,把姜国海的家事抖了个底儿掉。姜国海:……老太君和江雪梅笑眯眯地分坐在他两侧,像左右护法,不时帮他回答这些夫人们的提问。姜雅琴同情地看了四哥一眼,这根本就是一场大型相亲现场,而且还是一群人相他一个人!没想到古人相亲起来不遑多让现代人啊。前世被催婚催怕了的姜雅琴一面嗑瓜子,一面心有余悸地想,幸亏她不日就要进宫,这群老母亲们不至于追到宫里去。姜国海按捺住心里的烦躁,一一回答问题。态度礼貌又谦卑,不管心里怎么样,面子总要给的,传出去他不懂规矩、不敬尊长,也不利于将来在贵族圈中行走。江雪梅看着小叔子玉树临风的模样,心里得意洋洋,看这一屋子小姑娘个个面红耳赤低着头,她就知道这些贵女们也难抵小叔子的魅力,动了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