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方明昊的传呼机响了起来。霍兆泉发来的信息是:大哥,票订完了,后天下午5点40分的,两张,挨着,明天晚上我给你和沈老师践行,必须的。“二哥,你要有事就去忙吧,咱们回去吧。”
方宏娜说完就调头往回走。看完信息,方明昊实在放心不下妹妹,就语重心长的叮嘱:“宏娜,听哥一句劝,脾气别那么冲,她在妈妈面前伪装的好,你越这样犯倔,越上她的当,妈就认为都是你不对,这样只能对你更不利。学聪明点,别人往你身上倒垃圾,你非得接着吗?就倒垃圾的人回头跟你道歉了,你衣服不也脏了吗?”
“二哥,我也知道,但是我的脾气真受不了她那个德行。我今天不回家,小康出差得一周能回来呢,春芝让我陪她一周。现在,我一点都不想回去,不想看见她,也不想看见妈了!”
方宏娜说话间眼圈又红了。“行,那就一周之后再回去,自己多注意点安全。听哥话,二哥马上就要走了,答应我,以后别顶撞妈了啊!”
“二哥,我那叫顶撞吗?我根本没绊嫂子,我也没特意等韦书全。”
方宏娜瞬间泪流满面地扑进哥哥怀里,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只有二哥知道消息马上找到自己,相信和安慰自己。一想到哥哥马上要走她就想哭。“好妹妹,别哭!哥相信你就足够了,别管别人怎么说,尊重自己的本心,想等书全就等,想联系他就写信给他。别像哥似的糊里糊涂的订个婚,幸好离了。终身幸福就得自己把握好,千万别盲目的听从妈的安排,不行就呼我,哥咋忙都能回来给你做主,哥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必须有个幸福的归宿。”
方宏娜听哥哥这么一说哭的更伤心,不光是为自己,也是心疼和感激哥哥。“记住哥的话,尽量别和嫂正面冲突,她在你面前总是自讨没趣就能消停了。以后别干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更何况她就善于挑拨离间,你斗不过她的。哥不在家的时候,你要学会保护好自己,越王勾践都能卧薪尝胆十年,你也就将就两年,有相当的找个婆家就好了,但是她要是太过分,甚至敢伤害你,你就给哥发信息,哥绝对不惯着她!”
方明昊抚摸着妹妹的头,又用手给她擦去泪水,逗她开心道:“我妹妹从小就懂事,谁家小子娶我妹妹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我小妹没别的毛病,就是太倔,十头老牛都拉不动的倔。”
“呵,呵。”
方宏娜破涕为笑,不好意思的从包里掏出纸巾擦净泪水。大约半个小时后,沈心钰轻松惬意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书,窗外似乎传来敲大门的声音,她侧耳倾听,确认是敲门声就起身去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人,她先是一愣,转念想起拜托他订票的事,她礼貌的打着招呼:“啊,你来了!”
“嗯,沈老师,票订了,后天下午五点四十的车,你看行不行?不行,我再让兆泉重订。”
“哦,行,只要有票就行,谢谢!”
见方明昊站着没动,沈心钰闪开身子,示意他请进:“你先进来吧,多少钱?我去给你拿。”
“不用,不用给了。”
方明昊嘴上说着脚已经踏进大门来。“那怎么能行呢?”
沈心钰说着转身进屋,方明昊也不由自主地跟了进来。“我以前也经常坐这趟车,票价我知道,你能帮我订票,我都很感谢了!”
沈心钰从钱包中拿出钱递给他。方明昊往后一躲,郑重其事的:“沈老师,我记得昨天我说过,良师益友可遇不可求,您对我来说是亦师亦友,这张票就当我表达谢意了,行吗?”
沈心钰低头看看手里的钱又看看他,在方明昊期待的目光中,她莞尔一笑:“那好吧,谢谢你,早知道有这好事,下次买票还找你,那我可赚大了。”
“行,沈老师吱声绝对好使,学生我定当尽力。”
方明昊爽朗的一笑,风趣地调侃着。“诶,沈老师,您还会书法呀?还写的这么好!”
方明昊看见书桌上“枯木逢春”四个一尺见方的力道遒劲的大字,情不自禁地赞叹着,双脚不自主的迈了过去,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几个字。“嗯,我没事的时候喜欢涂鸦几笔,我爷爷毛笔字写的特别好,篆隶草行楷信手拈来,我们小时候爷爷经常教我们。”
“枯木逢春……是说我吗?”
方明昊转脸问了一句。“不……全是。”
沈心钰一时语结,早饭后,她写了一张小楷,不知为什么,竟然莫名的想到他的改变,就随手写了这四个字。当时并没多想,现在,如果当面说人家是“枯木”,她又觉得不妥,可她又不擅长撒谎,白皙的脸上一片绯红。方明昊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沈老师,你还别说,你形容的挺贴切的。”
“我没有恶意。”
沈心钰歉意的把字收了起来。“没事,我知道,您不但没有恶意,反而是好意。”
方明昊在一旁有一点点小好奇的:“沈老师,能让我看看您怎么写字的吗?”
“写什么?”
“什么都行。”
俩个人性格中的共同点不单是言简意骇,也都是典型的行动派。沈心钰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下一秒,她已经展开一张宣纸平铺在书画毡上。她将提斗换成小白云,饱蘸墨汁,略一沉吟,从右至左写下几行小楷: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苦尽甘来,绽放光彩。方明昊看着她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领悟着诗句的含义,再看向云淡风轻般淡定的人,惊喜、感激、佩服,无以言表。“沈老师,您真是太厉害了!”
“过誉了,我只是有幸从小耳濡目染罢了。”
“老师,您能把这两幅字送给我吗?”
“我的字没有任何收藏价值。”
“在我眼里,您的字,一字千金!沈老师,我用这两幅字激励我自己,您不介意的话,就送给我吧!”
“我不介意,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那太谢谢您了!沈老师,我能试试吗?”
“可以,你不用像我这样站着写,也不用悬腕写。”
方明昊抑制着兴奋端端正正的在书桌前坐下,手握着毛笔不知所措的看向沈心钰。沈心钰站在一旁,一边指导他握笔姿势,运笔方法,一边讲解:“你当初学习那么好,应该有所了解,书法__历史悠久,源远流长,他是神传文化的很重要组成部分,他能使人修心养性,从而达到道德与心灵的升华。在书写过程中,人只有静下心来才能凝神静气,才能把字写好,才能感受到那种意境。当一个人能把心静下来的时候,久而久之,自然而然的就能达到修身养性,延年益寿的目地。”
也许是教学中养成的职业习惯,沈心钰把基本笔画一边讲解边做了示范。方明昊一边聆听,一边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热心的霍母拎着一兜西红柿,三五根黄瓜,一兜蘸酱菜,推开虚掩的大门:“小沈啊,在家吗?”
“在!”
沈心钰应了一声,霍母已经走进门来。她自从知道沈心钰特别爱吃西红柿,三天两天就送过来一兜。“阿姨,快请进!这么多呀,谢谢您!”
沈心钰赶紧迎上去,开心又客气地打着招呼。“霍姨!”
方明昊回头点点头,又认真的练了起来。“哎呀,练字哪?这孩子干啥都像样,好好练,我还得去薅草呢,你叔一个人整不过来,过来玩啊。我先回去啦,小沈。”
霍母乐见其成的赶紧走了。送走霍母,沈心钰转身站在院子里,看着屋里书桌前正在专心写字的人,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自己怎么又破例允许他在这写字了呢?而那边霍母一进大门,就眉开眼笑的冲老伴招手,然后附在他耳边一番耳语。“照你这么说,还真有点门道?”
霍父听了也嘴角泛笑的往东墙那边看了一眼,尽管隔着我的围墙看不到什么。“嘘,先别乱说,你先忙会儿,我得去跟小纬汇报一下。”
这边纪伟接到电话也是惊喜不已:“姨呀,我看这大哥将来准成大事。这力度没谁的了,沈老师那么矜持的姑娘,不屑两日就能追个差不多,这功夫!真是一鸣惊人。得,咱娘俩不用惦记了,咱还是趁早准备礼份子等着喝喜酒吧。”
“嗯,我看也是,你刚才没看见沈老师手把手教你大哥,这孩子每回看见我都站起来打招呼,这次就回头点点头就又练上了,我看这俩人八成是快处上了。”
“这事兆泉功不可没,昨天我特意让他给大哥订后天的票,他就订了。明天晚上,兆泉还要给大哥和沈老师践行呢。”
“行,我看这事行,你别看就这么两天,就这两天,这俩人能趁热打铁的好好处处,你们小哥俩这事儿办的好。”
有时候,人在无冥中觉得自己做的是好事,但是无冥中的人又怎么可能看透真的是好还是坏呢?此时的霍母和纪纬万万没想到,她们故意拖延的这两天,却为两人的婚姻埋下了一个小小的祸根。整个一上午,沈心钰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看着书,时不时的指导一下方明昊,俩人间的气氛宁静祥和的如同相处多年的室友,各安其事。顺理成章的,方明昊再次在沈心钰的厨房大展拳脚,充当助手的沈心钰好奇的捏起又细又匀的土豆丝儿,诧异不已中赞不绝口。最后,在色香味俱全的几道素菜前,俩人有说有笑的共进午餐。方明昊临走前很郑重的邀请:“沈老师,后天我就走了,纪纬和兆泉要为咱俩践行,您能去吗?”
“实在抱歉,我这人不喜欢应酬,我喜欢安安静静的呆在家里。这几天允许你来我这,纯粹是为了你好。我跟你朋友不熟,无功不受禄,你自己去吧!”
沈心钰很直白的拒绝了。“那您看这样可以吗?您考虑考虑,明天我来接你,你要去就去,不去我也绝不勉强,行吗?”
方明昊是发自内心的想表达谢意。“不用了,我不需要考虑。”
沈心钰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着。出于对长辈的尊重,方明昊敲开霍家大门跟霍父霍母辞行。他不知道的是,沈心钰关好大门,正一脸纠结的站在门里心里懊恼着自己怎么又允许他在这吃午饭了呢?最后,单纯善良的她把自己一再破例的行为归结为对一个生命的同情和怜悯,甚至归结为是做为教师的好为人师的“职业病”。这么一想,她也就马上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