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你看我大孙子吃饭吃的多好看！”

方母尴尬的岔开话题。“那可不，老话不是说了吗，庄稼都是人家的好，孙子都是自家的好，我也看我老外孙子最好！”

“妈，吃完饭你跟思轩就回去吧，晚了孩子怕着凉。”

邱如萍一想起方明昊晦暗不明的暗示，生怕他回来节外生枝就催促着母亲。“亲家母啊，你看见了吧，你这儿媳妇就拿我当保姆使唤，就知道让我看你孙子，也不问我累不累，多让我这当妈的心酸哪！我也一把老骨头了，最近我这腰老疼，我真想歇几天，这孩子太淘，缓两天我腰好点再继续看你孙子，你没意见吧？”

方母理亏的赶紧表态：“大嫂，孩子这么大了，一直是你带着，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我能有啥意见？”

“老妹，大嫂还有个请求……我们萍从小没出过力，干啥活粗心大意的，这几天你多费点心啊！”

“大嫂，你这话不说远了吗？孩子打出生到现在成天都是你看着，我少挨多少累，我当奶奶的看自己孙子不是应该的吗？再者说了看孙子累点也高兴。”

“哎呀！妈，我婆婆胖，血压也高，梓轩整天又跑又跳的，别闹扯的我婆婆血压再上来咋整。”

邱如萍一听马上阻止。“这孩子，哪有你这么偏向老婆婆的。老妹呀，你都不知道，上个月我给你大孙子炸肉丸子把手烫了，我说让你替我看两天孩子，你这儿媳妇说啥都不干，很怕你让孩子累着、气着。唉！”

邱母一脸受伤的摇摇头，苦笑着看了女儿一眼。饭后母女俩借口，孩子得早睡，赶紧回到邱如萍自己的屋。“那你咋能把他送回来呢？方老二说的话我都告诉你了，你还把孩子领回来。”

一进屋，邱如萍把孩子往地上一放，就开始抱怨。“嘘！”

邱母回头看看窗外，压低声音：“别老一惊一乍的，得沉得住气，不送回来等于不打自招，送回来才能打消他的疑虑。”

“你是说他没把握，没证据？”

“对，你生的时候他在家吗？”

“不在，但是他们都知道我预产期是腊月，那年过年他回来，孩子都两个多月了。”

说话间，邱如萍警惕的回头看看趴在沙发上玩玩具的孩子。母女俩谨慎的进了里屋，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照你这么说，他不应该知道啊，你再回想一下你生孩子那天的前前后后，看看是哪出了岔头儿。”

邱母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当时，我姐给我打电话说那天天气预报有降雪，让我准备好就出门。我婆婆当时不让我给方宏娜送饭，我就照你们教的说我不忍心宏娜老吃冷面，顺便买点大枣和核桃给孩子补脑，然后我就打三轮去了天和。”

“这都没问题，接着往下想。”

“给她送完饭，我就给我姐打的电话，告诉她约上她小姑子上天和商场买东西。”

“这我都知道，挑我不知道的说，你打电话的时候，周围有没有认识你的人，尤其是老方家人？”

“没有啊！IC卡电话那就我自己，路过的也没人注意我。”

“往下想。”

邱母觉得自己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不可能出岔。“打完电话，我回天和转了几圈，买了点核桃和大枣，看外边雪下大了，我就出去了，下台阶的时候我假装崴脚就摔倒了，当时我肚子就开始疼。我闭着眼晴，感觉有人上前要扶我，我就假装晕过去了。又过一会儿，围观的人多了，我肚子疼的更厉害了。再后来就是有人用IC卡打了120，120来之前我姐和她的小姑子也到了，我姐用IC电话通知的老方家。再后来到医院的事你都知道了。”

“按理说这也没出岔头啊，你凤艳姐也跟老方家说了，是意外造成早产，体重也少报了一斤半，你又是回咱家坐的月子，那到底哪出的错呢？”

邱母实在找不出问题出在哪儿。“能不能是我凤艳姐或者我大舅妈说出去？”

“不能，绝对不能，你凤眼姐嘴最严，从小就不多言多语，她根本不可能对你舅妈说。”

邱母非常了解自己侄女。“是不是那两个小护士？”

“那也不可能，她们一不认识你，二不认识老方家。在者说你是顺产，全程就你凤艳姐一个人在场，小护士也就是出来进去几次。你那个老婆婆那么不长心，我看她坐走廊椅子上打瞌睡，就让她回家睡去，我那是生气她分不清轻重缓急，我姑娘折腾的爹一声妈一声的，她坐在那都能睡着喽，搁谁不来气呀？她走以后，我才转过弯来，她不在场更好。第二天早上，都八点多了，她才到医院，你凤艳姐跟她说孩子是早产，我就跟你婆婆说你心情不好，接你回去坐月子，好好将养你和她大孙子，你看她懒的要命的那个样，乐的屁颠儿屁颠的。你看这哪有毛病，根本没有。方老二他一个没结过婚的大老爷们，他回来的时候孩子都俩多月了，他懂得啥！”

“妈，妈！”

邱如萍脸色瞬间惨白，她双手颤抖着一把抓住母亲的胳膊，结巴着：“可能……可能是……”“哎呀！别一有点事就一惊一乍的，谁呀？”

邱母不耐烦的甩开女儿。“张月茹！”

“她？！”

“对，你想想，除了她还能有谁。”

“你生孩子的时候她又不在场，她怎么可能知道呢？”

邱母看着六神无主的女儿，迟疑的：“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

“我，我没有。”

邱如萍目光躲闪的转身去给孩子找睡衣。“不对，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知女莫过母，邱母气的“忽”的站起来。“有没有，我现在说有什么用吗？我第一次有的时候，我和他去中医院检查的，依我们俩就赶紧订婚结婚，把孩子留下，是你不让我要，我去医院做流产的时候碰上张月茹陪她小姨做孕检……”“你呀，真不让我省心，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去找你凤艳姐做吗？”

邱母恨铁不成钢的埋怨着。“我不是怕我凤艳姐笑话我吗？”

“那你咋就不想想，是你凤艳姐笑话好，还是外人笑话好？”

邱母摇头叹息间似乎想起什么：“咦，不对，你把她介绍给方老二，是不是她要挟你的？”

邱如萍犹豫了片刻，诺诺的开口：“我结婚的时候，她一眼就相中了方老二，过后她让我给她介绍，她比我个子高，比我白，又会打扮，能力也强，我怎么可能让她进老方家门压我一头？再说我就怕她把我之前流产的事捅出来，那我在老方家还咋呆得下去？一直到思轩十个多月，她总旁敲侧击的暗示我，我就假装不懂。最后她自己就以闺密的身份总往我这儿跑。没几回，那个死老太太就相中她了，巴不得人家相中他那没出息的儿子。她那么会来事儿，就嘴上跟抹了蜜似的姨长姨短的哄的那老太太找不着北，然后又买东西又帮干活的，我能咋办？我只能做个顺水人情把她介绍给方老二，也能让那死老太太记我对小叔子的好。现在看，肯定是他跟方老二说了。”

“你呀，就是不长脑子管不住自己，还处处留把柄，真是气死我了！”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你别看方老二平时不吱声，他要急眼了，啥事都能干出来。”

“你冷静一会儿，让我好好想想！”

母女俩沉默了片刻，邱母把声音压得更低：“如果现在让你在陆云山和方明鹰中间选一个，你选谁？”

“啊！”

邱如萍先是瞪大眼睛，马上毫不犹豫的甚至有几分小激动的：“我当然选他！”

“那好，现在咱们就得做两手打算，还有，你妈我不能帮你一辈子，你得自己能行，别遇着事就蒙，就沉不住气。”

“……”邱如萍因着心中的那种久违的激动而泪光闪闪的默默的点点头。“先把孩子哄睡吧，孩子困了。”

邱母示意女儿，孩子睡了再说。方思轩淘气的玩了一天确实早就困了，有妈妈和姥姥同时哄着，幼小的孩子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母女俩这才开始继续低声窃语。“妈，你说吧，咋办？！只要我们一家三口能团圆，我都听你的！”

“你既然想选他，就得趁早，别等老方家知道。你也得尽快让他知道孩子是他亲生的，又是儿子。”

“那他媳妇儿呢？”

邱如萍不知道是因为爱屋及乌，还是因为心中那一丝善念，她莫名的不忍心。“他媳妇不是还没生吗？再说要是生个姑娘，没准早晚得离，他那头肯定长远不了。”

“妈，你是说……”“我岁数大了，不能总给你看着孩子，再说纸里包不住火啊！”

“是，这个我也知道，也挺闹挺的。”

“如果你俩破镜重圆，在外人看来你离了婚也不舍弃孩子，咱还落个好名声，咋算都不亏，思轩还能认祖归宗。他方明鹰再找一个，生个一儿半女，咱也对得起他了。”

“大嫂，我洗了点葡萄，你吃点，解解渴。”

方母端着一盘葡萄推门而入，见大屋没人，就边说边迈向里屋。“哎呀，老妹呀，你这么客气干啥？我又不是外人”邱母赶紧坐起来接过果盘，拉着方母的手在大屋沙发上坐下，言语神态亲切的如同一奶同胞的姐妹。“老妹呀！孩子呢？我送回来了。他二叔上次回来都没见着孩子，今儿早平告诉我，他叔让我们谁家孩子送回谁家，我估摸着是想他大侄子了。这不是吗，我就把孩子送回来，让他们爷俩好好近乎近乎。”

“行，老二也真是稀罕他大侄子。”

方母嘴上说着心里怏怏不乐。她诚心的：“大嫂，今儿个你就住这吧，把你姑娘带带我大孙子，万一半夜孩子醒了找你咋整？”

“嗯，咱这当老的都一样，就是犯贱，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今儿就不回去了。”

“那我就先回屋了，你也累一天了，早点睡吧，大嫂。”

“行，你也早点睡吧！”

“妈，你咋啥都说呢？你说方老二让把……”秋如平见方母走过窗下，就急赤白脸的埋怨。“你懂啥，这叫一举两得。第一是让方老二打消疑虑，咱不底气十足能把孩子领回来吗？就她张月茹出那事儿，方老二就是从她那知道的，咱也不怕，他说出来也没人能信。第二呢，你没看出来吗？你们家老婆婆贼爱小（东北话：贼：特别的意思；爱小：贪小便宜的意思。）孩子搁我那儿，她省心省力又省钱的，天天下午还能打一场扑克。你说方老二把她大孙子喊回来，她能愿意吗？……哼，方老二敢拿定我姑娘，我就不让他好过，我得让他知道点厉害！”

说话间，邱母嘴角泛上冷笑，眼底透着阴狠的冷意：“老姑娘，你记着，别就知道怕。要想不让他搅和出事，你就得先下手为强。你得让他没功夫、没心情、倒不出手来对付你才行！别总不长脑袋，学着点。还有，他那头，你想办法弄来几根头发来，以防万一方老二真较真儿，咱得做到万无一失。如果操作成了，还能定他个辱没嫂子名节的罪。到时候……哼，方老二，跟我斗，他还嫩了点儿。”

邱如萍恍然大悟的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