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夜色多重都遮不住黎明的曙光，晨曦的阳光下，方明昊身姿挺拔的站在水井旁一上一下的压着井把，一上一下的动作都悠然的展现着力与美的完美结合，容光焕发的脸上浓眉下的凤眸愈发明亮，嘴角也不自觉的浅笑着。“妈，你看，他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人也精神了，你看压个水都偷着乐呢，他准是有啥事。我一想到张月茹没准跟他说了，就眼皮直跳，我一看见他就闹心，心里就堵挺慌。”

邱如萍站在窗户里看见了，回头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哼，我一会儿就让他笑不出来。你别就会生气，从今儿起，学会吃点儿苦，早点起来帮那老太太干点活，你得会来点事儿了。”

邱母不屑地看向窗外拎着水桶大步踏上台阶的方明昊，眼底难掩算计与恨意。餐桌上，方宏娜，方明昊只想尽快吃完饭走人，远离是非，但是有人却不这么想。“哎呀，老妹呀，你看老二这孩子，小半年不见，精神多了，人瞅着也年轻了，你可真好福气啊！”

邱母笑容可掬的开口。“哪有啊，还是大嫂你有福气。”

方母客气地恭维着的同时暗示儿子道谢。方明昊目不斜视的吃着饭，淡淡的回了一句：“您过奖了。”

“我说的可是实话，老二，你不知道，自打你离了，你姨我这眼睛就没闲着，就看谁家姑娘品貌端正，好给我二侄子介绍介绍。你要是最近不走，姨给你介绍一个两个，抽空咱相看相看。行不？”

“那可感情好了，大嫂，那就让你费心了！”

方母一听马上应承着。“妈，我不着急，你们别介绍了。”

“你这孩子，我……”方母正要训斥儿子却被邱母拦住：“老妹，咱孩子说不急，最好别逼他，没准孩子心里自有打算，孩子大了，有些事也该自己做主了。”

劝完方母，邱母一脸慈祥的转脸看着方明昊：“二侄子，你这一年在家也呆不了几天，上次回来也没见着你大侄，你嫂子昨早晨说你让我把孩子领回来。我一寻思这还得是亲叔叔啊，别人咋没想我老孙子呢，我就赶紧领回来了，你们爷俩好好乐呵乐呵。今儿个我娘家哥家没结婚的姑爷第一次登门，我得去肇州一趟。亲家母，这几天你们就辛苦了！”

方宏娜气呼呼的刚想吱声，方明昊一个眼神过去，她不服气的低头继续吃饭。在邱母正琢磨方明昊听而不闻似的好几秒都没回应自己，自己该怎么切入话题时，方明昊慢条斯理的开口：“实在抱歉，我今天有事，不能在家陪他玩。孩子一直是你带着，你也说了，我一年不在家几天，我每次买的礼物都是你女儿转交的，孩子跟我生，未必愿意跟我玩。我妈今天腌酸菜，宏娜也得上班，所以呢，还是你带着孩子去的好，小孩多出去走走有利于身心健康，也能长见识。”

方明昊低醇的嗓音不疾不徐的说着，方母不无意外的看着儿子。十几年来，这个儿子少言寡语，难得一句话超过五个字。这几天儿子一反常态的话多起来，她似乎一下子想起了儿子从小爱说爱笑的样子。“呵，呵！你那么稀罕你大侄儿，我妈看你大侄你都不放心的让把孩子送回来，有什么事能比看你大侄子重要啊？”

邱如萍把喂饱饭的方思轩抱着放到里屋炕上，转回到餐桌前听到谈话，马上人畜无害的一笑的接了一句看似叔嫂之间开玩笑的话。“嗯，我今天确实是有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昨天，徐叔约我今天去老干部局打球。”

“谁？！”

“晓晴爸爸？！”

除方宏娜之外，几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后又面面相觑。“老二，你说的是真的吗？”

方母立刻激动的抻脖看着儿子。“真的。”

方明昊平静的看看母亲。邱如萍母女飞快的对视一眼，下一秒，邱母一把拉住方母的手：“老妹啊，大嫂可得恭喜你又能娶个好儿媳妇，晓晴那孩子，我一看就是好孩子。你看吧，要我说呀，啥事就得快刀斩乱麻，昨天我还心里难受，自己不该太心急，照这么说，我还真急对了。”

“大嫂，这真得谢谢你！”

方母以为是晓晴姑姑起了作用。方宏娜不解的看向邱母，她好生奇怪的是：晓晴确实是个好女孩，但是，她真不知道她何时何地看见的徐晓晴本人。对这种瞪着眼晴说瞎话的行为，她真不敢苟同。“徐叔让我捎个话，第一，他只是暂时同意他们俩交往，让咱们家人在他俩的事没一定之前别乱说话。第二，他是看我面子才去了解明宇的，关键是明宇的表现让他非常满意。第三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晓晴本人和他们全家，尤其是晓晴姑姑非常反感搬弄是非、无中生有、传闲话的行为，尤其是涉及到他们女儿的名声的言行。这次他们可以看在我和明宇的面子上不予计较，也仅限于这一次。如果在有人无事生非，后果自负，甚至徐家人不介意追究法律责任。”

方明昊说话时威仪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板直的腰身透着凛冽的气势。餐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邱姨，您老年纪也不小了，看你自己孙子已经够辛苦了。”

方明昊的目光最后落在邱母脸上，意有所指的把“自己”两字加重了音，别人不懂，邱家母女心知肚明。“哎哟，老二啊，人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嫂子结婚这么多年没跟你妈红过脸，我和你妈处的像亲姐和妹似的，我外孙子也是你妈的孙子，谁看不一样呢？”

邱母的嘴皮子功夫可非同一般。方明昊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继续道：“我在这郑重声明一下，从现在开始，我们家老三既有父母又有我这个兄长，长兄如父，别人的事我可以不管，我弟弟的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从今天开始，老三的事儿，我在家由我和徐叔做主，我不在家，有我徐叔和我父母做主。我不希望再有其他人介入一言半语。至于说邱姨您的好意，我代表老三谢谢您，您这总为我们兄妹劳心费神的，其实大可不必。您呢，就安心等着喝喜酒，到时候，我必须单独敬你一杯。”

“哎呀！我这人虽然酒量不大，但是就愿意喝喜酒！”

邱母说完，恰到好处的低头喝口粥。再抬头时，她一脸喜庆的拉住方母的手：“老妹子啊，你看看你，你是真有福气啊！大嫂现在都羡慕你了，你看你大儿子在外面不招灾不惹祸，老三班上的也挺好，宏娜又水灵又能干。咱就说，这么多年我都没看出来老二这么有水平。人家徐从福那是啥人？那可是局长位置退下来的，那可不是一般人能随随便便靠上前儿、说上话的人。就这人，咱家老二都能搞定，你说这孩子多能耐。你瞅瞅，你这儿女一个比一个强，大儿媳妇孝顺懂事，老儿媳妇家条件好，人也娇贵，咱这可是攀到了别人做梦都攀不上的高枝呀！赶明儿，老二再给你娶个好媳妇，宏娜再找个好女婿，你说说你还差啥？真是不服命不行啊，你就是命好啊，这咋啥好事都让你摊上了呢？要我说，你准是上辈子竟干好事儿积了大德了。”

方宏娜惊诧不已的看着邱母一通嘴冒莲花，差点忘了咽下嘴里嚼着的饭菜。刚才，她明明从母亲眼神中看见了对二哥的赞赏和难得一见的母爱的柔光。此时此刻，母亲已经被她一通花言巧语哄的心花怒放，就连后背都挺的溜直，眼里也只有了恭维她的人，哪还有二哥的影子。他想替二哥邀个功，都会触霉头。作为女儿，她很了解自己母亲爱听阿喻奉承、耳朵软的毛病。她不甘心的看向哥哥，却发现自家哥哥俊朗的脸上波澜不惊，目不斜视、从容淡定的喝着粥。这一瞬间，在她心目中，哥哥挺拔的肩背犹如巍然不动的大山，沉稳大气的气势宛如王者，她瞬间对哥哥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而恰在此时，里屋突然传来方思轩的哭叫声：“你讨厌，你真讨厌，死爷爷，给我，快点给我，我要玩儿！”

方母和邱家母女惊慌的放下碗筷冲了过去，落后一步的方宏娜回头看看处乱不惊的哥哥，也跟了过去。“啪”的一声，方父看报纸上小字用的放大镜应声摔碎在方母脚下，方思轩也就势倒在炕上，蹬着双腿又哭又喊。“大孙子，咋的了？”

方母迈过“粉身碎骨”的放大镜，双手撑着炕沿，眉开眼笑的抻脖哄着孙子。“死奶奶，死爷爷，我要回家，你家不好玩儿！”

方思轩根本不买账，继续哭喊着。方母脸色一红，马上又堆起笑脸：“大孙子，这就是你家呀！”

“轩轩，别跟奶奶这样说话。”

邱如萍上前制止儿子。“亲家母啊，我呀，总心疼这孩子早产，很怕他像他爸小时候身体那么弱，就总顺着他，这也是我惯的，长大了懂事就好了。”

邱母生怕孩子说出是自己总是习惯性的骂你那个“死爷爷”“死奶奶”，便赶紧上前解围。“姥姥，我要玩那个，这个死爷爷不给我玩儿。呜，呜，呜，我不想在他家，我要回家。”

方思轩一骨碌爬起来，指着正蹲在地上捡起放大镜柄的方父。“这什么孩子，一点儿都不懂事，不让你玩，你就抢就摔，这么任性，谁惯的你？！”

别看方父平时唯唯诺诺，但是一旦闹起情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喊就喊，从不计后果。“哟呵！大兄弟，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说谁惯的？！对，就是我惯的咋的！我给你们老方家看孙子，还看出罪过了呗？”

邱母可不是容人的主。从前天晚上知道女儿被方老三推搡一通到现在，她正找不到出气的理由呢。“那也是你外孙子，你看也是应该的。”

方父的蛮横劲儿上来，根本就口不择言。“呵，那好哇！你们老方家老少都在这，今天你们给我听清楚，行，是我犯贱，心疼我姑娘，心疼我外孙子，心疼你们老方家的大孙子，这回我这把贱骨头还就贱到底儿了，孩子我领走，你们老方家求我，我都不给你送回来。”

“哎呀，大嫂，你消消气。景顺你还不给大嫂道个歉，来这阵蛮劲逮啥说啥，净说些没味儿的话。”

“咋的，我就说了，大孙子咋的了，你稀罕你看，我不稀罕我也不看！”

方父在方母面前，只有不顺心的耍蛮了，才有男人脾气的啥都敢说。“大嫂，你也知道他啥样，你看他这死出，谁说冲谁来？你别勒他。”

方母只能好言相劝的讨好邱母。吵得正欢的人没留意悄悄撤出去的方宏娜，更没人在意抱着孩子坐在炕沿边的邱如萍，她心疼不已的擦掉儿子脸上的泪水，想到昨天跟母亲的一番谈话，眼眶发热的她，一阵心酸的低头盯着地砖，默默的心思百转着：“现在这个死老爷子不知情都对我儿子这样，可想而知，他要是知道这不是他孙子得啥样！”

几年来，孩子不能与亲生父亲相认，自己处处提防，是她心中最深的痛，也是她心中的梗，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她心中乱窜。“亲家母，你看看，都说我心疼我老姑娘，我老姑娘在娘家，那可是我们一家人捧在手心里疼到大的孩子。我做梦都没想到我们小萍这么懂事，这么能忍，你们家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我姑娘都一声不吱，你们还想咋的？萍，走，跟妈回家，这什么人家，欺人太甚了！”

邱母说着拉起女儿就走。方母狠狠的剜了一眼方父，赶紧上前劝阻着：“大嫂，你别跟他一样的，最差劲，啥话不中听说啥，大嫂，你千万别勒他。”

方宏娜正在厨房洗碗，一听事情闹大了，赶紧跑去二哥屋里求援：“二哥，二哥，邱姨要把大侄儿抱走，还要把嫂子领走。”

“收拾东西，我送你上班。”

方明昊漫不经心地系上衬衫袖口的扣子。“哎呀，二哥，你快去看看吧！”

单纯的方宏娜急得拉着哥哥就想往外走，但是她哪拉的动根本不想动的哥哥。“收拾东西，上班儿去。”

方明昊语气中透着威严，方宏娜抬头愣愣的看着哥哥。“小妹乖，听话，别入戏太深，你不上班吗？我可马上就走了。”

方明昊觉察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重，立刻宠溺的摸摸小妹的头。“二哥……”“小妹，少管闲事儿。哥，还得提醒你一下：以后不要那么倔，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做人不要在无关痛痒的问题上，无所谓的人和事情上争一时的口舌之快。哥知道你今天要替哥争理，其实根本没必要。第一，哥不在意就没必要；第二，言多必失，容易被钻空子，借题发挥；第三，三弟和哓晴的事刚有转机，尽量别让爸妈为难，别节外生枝的影响到三弟。”

“嗯，二哥，你也知道我就是个直脾气，从小头脑就简单，以后我尽量注意！我现在就收拾上班。”

方宏娜听话的回屋收拾东西。而这边，方明鹰跟邱如萍的屋里，邱如萍正往皮箱里收拾衣服。邱母抱着孩子阴沉着脸，方母一个劲儿的陪着不是：“大嫂，他那人就那虎出，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邱母冷冷的一笑：“没事儿，我外孙子我都养活了，还差我姑娘吗？要不是你们家方老二让我把孩子领回来，我还真不知道你们这样对待我孙子。就冲我姑娘受这么大委屈都一声不吭就能想象的出来，我姑娘平时咋忍让你们的？别以为你们家老三要打我姑娘、推操我姑娘我不知道，我告诉你，我是看我姑娘面不提的。你们认为我有错就找我呀，凭啥打我姑娘？我姑娘咋招他方老三了？小叔子无故打嫂子，还有没有王法？再说了，要不叫我好心好意跟晓晴她姑姑说了，你们家老二能主动去找徐从福吗？别管怎么着？徐从福最后是不是点头了？我咋就没落个好呢？好心帮你们，我姑娘都差点都挨打，你们家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太让人伤心了！简直就是没人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