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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阴阳界大小事务全落在副主事肩头,上午批阅开始,吃饭和厕所外,笔就没有放下过。
当前局势,总体太平,局部混乱。 近来人间少有鬼怪闹事,闹事的基本上是些一、二级鬼怪,驻扎人间的阴阳师任务比较轻松顺利。 麻烦的要数阴阳师闹事,这场变故直接让灵山及各府少去阴阳师一千至一千五不等人数。 造成各府平日工作艰难运转不说,潜在的隐患同样严重。 情报府送来的文件里有几页纸,写满煽动在岗人员闹事的阴阳师姓名;有几人渗透进闹事阴阳师的队伍,且逐步取得信任。 白府的文件里,说哪些存在煽动嫌疑的阴阳师已经抓住,正秘密看管;哪几个疑似组织者正密切监视,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主使。 医疗府和毒蚀府的文件,药材和前一天的量不符,离职阴阳师有很大作案动机,在职阴阳师亦有嫌疑。 火炎府几座楼阁不慎走火,加上抢救不及时,已然沦为废墟,纵火者多半又是看不惯府主一脉平日作为的。 凡此种种,各府都遇上不小的麻烦。 这些都是浮出水面的,谁知道水有多深,下边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还有就是每个府的糟心事,府主一脉的利益,是壮士断腕,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改革,还是维系旧有,保守的最大底气就是阴阳界的高端战力始终是府主。 府主,一直在府主一脉中产生。 如今,府主们的心思尚不明确,主事天空的心思很明确,大改革。 具体怎么改,没人知道。 坐了一天,似小山堆积的文件不知送出去多少,添上去多少,留到这会,桌案上还有一叠拳头高的待批阅事务。 玄浮又揉揉眉心,看看墙上时间,这下跃跃欲动的屁股按捺不住,放下笔,伸个大懒腰,轻快的步子走向门口。 走到门口,眼看下一步就跨出去了,玄浮的脚只迈出半步,埋怨了句,“大冷的天还抠抠搜搜的不烧炭,出去连门也不关,冻死我算了。”关上门,玄浮掉转方向,回到座位,接着批阅。 一个时辰后,一名阴阳师拿走最后一份文件,玄浮加班宣告结束,出门时他特地逗留了几秒。 灵山往北的主道上,有对男女散步。 说是散步又不像,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路上,两人选其中的百米,来来回回走了好多遍。 男的扣顶帽子,帽沿遮住眉毛,一条围巾蒙住半张脸,加上天色昏暗,连个年纪都认不出来。 女的背影煞是好看,就是正脸看不清,戴着帷帽,皂纱遮住了脑袋,不时的几声连续轻咳倒叫人不敢一睹芳容。 男的说:“他要来也该来了,你说他会不会没走这条道,又或者在我们来之前走了?”
女的说:“再站个十分钟,碰不上就明天早上来。”
正说时一个穿黑色大氅的男人蜻蜓点水似的在街上飞跃,倏的有人从街口冲出,男人身形轻飘,先退后避,回身看时,那人消失在街口,依稀见着背影。 男人停在原地,眼睛里出现那人模样,由模糊到清晰。 明明是睁眼看前方,他黝黑的瞳孔里先后出现主道上百米内所有人的脸,然后身形一闪,走进一家餐馆。 只管一顿饭的灵山留不住人,路上倒有人留饭。 一间包厢,有对坐了近两个时辰,只点了一壶茶饮的客人终于让后厨上菜,四菜一汤上齐,客人也就到了。 客人进屋就看到一对年轻男女笑脸相迎,门啪一声关上,话没张口,“下马威”先来,这顿留人饭有难吃的嫌疑,总不至于比灵山的饭还要难吃吧。 不是说饭菜做得不好吃,毕竟一口没尝,不能过早下结论,难吃是在吃人嘴短。 幸而上桌的四菜一汤属于家常便饭,否则门关了也能打开,反正没动筷子,只当进错房间,扭头出去就是。 “府主,饭还没吃吧,赏脸吃个便饭吧,为刚才的事赔罪,”男人主动把椅子移开。 女人亲手倒茶。 最近一段时间,天天留在灵山吃饭的府主总共两位,今天忙于公务耽误回家的只有玄浮一人。 不是你请我的,怎么好像是自己不请自来,白蹭顿饭似的;想想也对,先有分身要撞自己,自己发现他二人坐在包厢,于是来到。 街上那对男女同险些撞人的那位都是鱼目混珠,坐包厢里的两位才是本尊,张式和樱。 “赔罪”,一语双关,一为刚才差点撞上,二为昨夜搬出自己拒绝回府的事。 玄浮坐在张式移开的椅子上,喝过茶水,笑着讲:“吃饭是够了,赔罪可能还差点意思。”
樱正要开口,张式倒先说出,“服务员,点菜。菜单上的菜都来一个,想来赔罪是够了。”
张式一边说一边点点头,似乎极为认同自己的说法。 就是行为上好像不那么积极,换作旁人,早在门口喊一嗓子,或者重重喊一声,叫服务员听见,他倒好,不轻不重,生怕人听见。 玄浮看看肚子,为难道:“饭量就这点大,装不下太多。”
张式道:“那就余着,请府主偶尔吃个一二三顿,这点钱还是够的。”
就算客人客气拒绝,买账的也该再整上几个特色菜来。 这俩人,一个这么说,一个这么听。 每样菜来一个,能不引人关注嘛。 玄浮不怕别人说他吃饭奢侈,就怕别人知道同他吃饭的有谁。 真这么吃,饭不得难吃死。 玄浮似笑非笑地问:“统领这是在变相哭穷?”
张式认真的说:“所以想在贵府谋个差事。”
想给某人下套的玄浮尴尬了。 说实话他不想来的,或者说这几天暂时不愿见到他俩,尤其是早上的事情发生以后。 这会已经坐下喝茶,只能盼着早吃完早走人。 “食不言食不言,”玄浮端起碗筷先往嘴里塞口饭,继而夹菜倒汤,埋头大吃。 二人见状,只好落座吃饭。 下筷如飞,四菜一汤很快扫空。 樱眼快手勤,在玄浮饭前喝完茶后,又给添上满满一杯,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在他说出“谢谢,我吃饱了”的话前,敬上一杯。 樱先干为敬,一饮而尽。 玄浮喝上一点,大感不妙,想把杯子放下,见樱把杯子故意露出来,杯里一滴不剩。 樱放下杯子,“府主,家常便饭不宜说话,酒局,总能谈点事情吧。”
玄浮苦着脸,“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以。”
樱欣喜道:“就说点鸡毛蒜皮的事。”
“可……”话说一半,玄浮面色蓦地一沉,当即说:“改天吧,有事喊我回去处理,急事。”
早上四府的老人失望而归,要他们就此放弃,不可能的,阴阳界十二府,这不另有八府。 中午时分,这些老人罕见的聚在一起,两个特点,和朱蒲同辈,六十以上。 连同午饭算在内,不到两个时辰他们就散了。 玄府,有位老人头发花白,岁月在四方脸上留下浓重的痕迹,飘一缕山羊胡,正装堵在门槛前,负手跨立,精气神十足。 老人面朝门外,背后站满族人。 老人姓名玄敬,曾任职府主,现是族中辈分最高,最年长者。 “老太爷,快回屋里去,外面风大。”
一道身影从街道尽头闪现,来人火急火燎,几步就到了府门前,上过台阶,两手去搀扶老人,反被推开。 “吃过了?”
玄敬嗓音温和,看着这位执掌一府的子侄。
不明所以的话令玄浮一懵,看着近旁站满的族人,大大小小近百人,他有点犯怵。 玄浮道:“吃过了。”“那就陪我站会,”玄敬目光看向前方。 玄浮也看向门外,转身之余窥视着那些族人,想揣摩原因。 这些人脸上多是茫然,来到这里根本不知做什么,只看到家中长辈一言不发站在老太爷身后,再看看老太爷正装站在门口,只好往各自长辈身后站好。 从太阳倚在山头到这个点,少说三个时辰过去。 比玄浮大上几岁的哥哥,玄毅,五十年纪,都觉得吃不消了,看天黑玄浮没回来,生怕他留宿灵山,更怕老爷子有个万一,急忙忙唤人从府中偏门去,找玄浮回来。 玄浮和张式他们吃饭,留个分身在路上盯梢,见着府里来人,得知去因。 “大爷爷,我饿。”
人群中有个小男孩喊了声,肚子争气的配合着发出咕咕叫,身旁的男人急用手捂住孩子嘴巴。 玄浮见老太爷不说话,暗地里用手比划一下,不料玄敬缓缓开口,“你的子侄、兄弟、叔伯,都没吃,一大家子等你,你要不回来,他们还不知要饿多久。”
玄浮回头道:“都吃饭去,没听老爷子说的,我回来了,你们不用饿了。”
他一手术法使出,近百人没回过神来,眨眼间众人出现在百米外,一道结界赫然挡住前路。 看着众人的没精打采的模样,玄毅开口,“大家先去吃饭,十五分钟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