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赏会里面,不管是雇主还是来参会的镖客,都是乔装打扮过的。纪黎带着苏绒大大方方地走进大厅里。不过跟想象的不一样,这里居然灯火明亮,热闹得很。大厅中间有一个舞台,舞台上有一群身段婀娜的侍女正在起舞。台下四散着茶座,还有众多的隔间,这里的侍女穿梭着送着酒菜,而这隔间和茶座里正是等人接镖的雇主们。纪黎说,悬赏会的规矩是,不管事情成与不成,包下隔间都要收银一百两,二楼和三楼的雅间是收银五百两起。如果事成,还另有抽成要收取。即便是这样,冰家的悬赏会还是一票难求。所以不久前,一楼除去了一些隔间,舞台下面增设了不少卡座。今日雨实在是大,所以这些卡座上人不多。纪黎对苏绒耳语道:“二楼三楼里,还有一些不愿透露身份的雇主,这样的单子一般都不好做。我们先去一楼大厅那看看吧。”
苏绒颔首,跟着纪黎去了厅中的隔断处。每一个隔断外贴有自己所求之事,比方说求医问药、寻人,或者是有人想要探索一些消息。纪黎饶有兴趣的逛着,偶尔会与别的镖客擦肩而过,她本能的想要伸手扶帷帽,却想起自己今天是带着苏绒做的面皮出门。然后赶紧扭头对苏绒打趣道:“我也设个镖,所求之事就是想学你这易容之术,你来接镖可好啊。”
苏绒却轻笑道:“这并不难,当作你带我长见识的报酬,回去我就教给你。”
听闻此,纪黎睁大了眼睛,拉着苏绒来到无人处问道:“唐老将军知道了不会跟你断绝师徒关系?”
苏绒无语道:“师傅哪有那么小气,再说,这世上会易容之术,易容之术远超我们之上的又何止一人。”
纪黎听了,瞬间开心得恨不得马上回家学本事。接下来她更加卖力的带着苏绒逛着,挑着合适的镖,给她讲哪个镖简单一些,酬金更高一些。能来这里接活计的人,大多过得是刀口舔血生活的江湖侠客。哪怕是像纪黎这样的女匪,都只敢接一些一楼的镖。因为不知道身边经过的人,是哪位闻名江湖的人,苏绒和纪黎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路走来,一些寻医问药的苏绒倒是尝试着接了一下。比方说有人想寻多尿多饮多食,但日渐消瘦之症,这种简单的消渴症苏绒也是会的,写下方子,说了平日里饮食上的注意事项,苏绒只收了纹银三十两。纪黎捏了捏苏绒的小钱袋,小声建议道:“唐门有自己的情报处,你肯定也是知道的。我看你不如去接一些打探事情的镖来,好过你这样一个方子一个方子的写,收银还不多。”
苏绒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唐老将军隐居在云良镇,就是因为避免功高过主,想要逃离是非。返京之前,祖父特意交代不可以泄露两位师傅的行踪,不可以打着唐门的名声行事。之前纪黎从招式上看出破绽,苏绒已经是自责不已。纪黎混迹江湖多年,自然是知道苏绒的担忧,所以也没再提这件事。却不想,她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二楼雅间处的一个人注意到了。此人招手唤来手下,手下得了令,躬着身子退了出去后,赶紧来到一楼。他找到冰家的管事,单独开了一间小隔断,等在苏绒和纪黎马上就要路过的地方。果然,走到这个隔间的时候苏绒停了下来。这症状……苏绒是听说过的不仅知道,而且知道这个病人是谁,知道这个病要怎么治。‘上一世的今天,自己一家早就回了京城。而自己也早就和长公主赵百燕一伙“混熟”。有时候她们谈论一些事情,忘记要避讳着,难免会让自己偷听了去。那日赵百燕新得了一批南方进贡的香瓜,香瓜清甜可口,赵百燕喜欢得不得了。所以差人去把自己叫来,说是要送一筐香瓜给爹爹。’深陷回忆无法自拔的苏绒把手藏进袖子里,用力掐着自己。重生的几年,她已经习惯要这样来忍回悔恨的泪水。赵百燕何时把苏家一家当过人,经常这样把她喊过去,不过是想让她见识皇家泼天的富贵,勾起她的贪欲,又像赏给宠物一样,赏她一点什么。偏自己前世瞎了眼,蒙了心,信了她说深爱爹爹的话。那日苏绒去了长公主府,长公主一帮人正在品尝香瓜点心。她就在会客厅陪着笑,听着她们谈话。有一位贵女问长公主,怎么今年的香瓜格外多一些。赵百燕听了开怀笑道:“还不是因为我皇伯母心烦,吃不下去这美味的香瓜。所以今年的贡品,皇兄知道我喜欢,就都赏给了我。”
那位贵女瞬间明白了过来,附和道:“自己的儿子在揭域失踪不见了,孙子又得了这么个失睡嗜睡之症,老王妃能吃得下这香瓜才怪。”
赵百燕得意的很:“她每每总是要分走大半,但是如今我倒是要谢谢我这小侄儿病着了。”
这病听来奇怪,所以苏绒记得格外清楚。而这人,是端亲王的唯一嫡孙,端亲王府小王爷赵开。端亲王是先帝的唯一一母同胞的弟弟,助先帝打江山,保汶隆帝登基,是为赵家立下功的。赵百燕对自己这位亲侄子得病,却是不闻不问还背地里嘲笑,可见她这个人心狠毒之处。苏绒猛然想到,学医不多的自己,为什么偏偏就会治这个病的方子呢?因为这一世姜麟师傅授课的时候,反复强调说过自己要学会治疗之法。此时站在这间隔断的门前,苏绒有一种恍然,难道师傅早就料到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