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鸢心中大惊，她从没有听说过，攀上元华的手，控制不住力道：“这是什么意思，元华，你我是好友，但此等话不是轻易玩笑的。”

元华牢记此次自己来的使命，安抚着千鸢，眼里是无比的真诚，不是玩笑的模样：“数万年前，凤鸢族初始族长为娲祖坐骑，三界传闻，拥凤鸢者即为天下之母，九天那位有意借此立仙威，使四海臣服，毕竟当初一切都并非名正言顺，凤鸢族长不愿委身，不奉于天，视为叛臣，莫须有的罪名，数万天兵临凤鸢一族，当年那般光景，如灭族一般。”

这一切都是鸢族的史册中所为未看到的，千鸢听着五味杂陈，她只知道鸢族出过个了不起的先祖，是娲祖身边效力，这其中的故事却未知一二，在鸢族，那位先祖是禁忌，所有鸢族都对她讳莫如深。“鸢族如今几世流传，未被灭族，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元华还记的那如火般热烈，活的肆意潇洒的女子，一条鸢尾鞭单挑数万天兵，纵使敌众我寡，却无人能近她分毫，那天鸢族的上空是一片腥风血雨，金乌远去，常坠黑暗中不见黎明，仿佛天界已然将他们舍舍弃，天上那一抹红色热烈如火，是这天下唯一的光彩。凤鸢不坠风骨，而鸢族却不是所有都如她这般，她还记的当时有人站出来哭天喊地，呼着天帝王母：“天君大人，天后娘娘，一切都不是我等的错，饶了我们吧，饶了我们。”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跪拜着虔诚的祈祷：“上天，饶过我们吧，饶过我们，我们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其中不乏谩骂声，将所有的一切都归结于凤鸢，指着天上孤军奋战的凤鸢，大口破骂：“凤鸢，你不配当我们的族长，你到底要怎样才满意，要眼看着我们灭族。”

年轻的鸢族青年不顾形象的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抓着衣襟目眦尽裂：“上天，我们愿做天后的坐骑，世世代代供其驱使，求求您，饶了我们吧。”

抱着幼童的母亲，哭泣着紧护着怀中的孩子：“上天一切都是凤鸢的错，请饶过我们吧，放过我苦命的孩子。”

那声声的哀怨咒骂响彻整个鸢族，天空中仍然誓死守卫的女子，不知道是否真的没听见，听见后又会是哪般的心凉呢，这是她誓死要保护的族人呀。“我不要死，我不要，我不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强大的结节出现衰微，天罚倾泻。他们四处逃散，护住自己的结界此刻是画地为牢，将他们定在里面逃不出去，看着天罚下的雷电与自己错身而过，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只有与死擦边的惊恐，他们用力拍打着结界，有的用上全身的灵力来打击结界。这样的举动正合了上界神仙们的心意，强大的结节是凤鸢的心神稳固的，此刻她最爱护的族人将它亲手推到，仙力反噬，血气上涌，占上风的凤鸢灵力散去一半，看，那下届的族人逃出了他们以为的囚笼，天罚更加肆无忌惮，惊雷响起，万剑齐发，哀嚎一片。一片生灵涂炭，人间炼狱。凤鸢回头看着自己的子民，眼中悲怆，更加狠厉：“天道，你睁眼看看，这便是你护着的苍生。”

“大胆叛臣，还不束手就擒，再殊死抵抗，定叫你灰飞烟灭。”

玄弋仙君道。“哈？”

女子放肆的笑着，将嘴角的鲜血随意抹去，眼里目中无人，她曾追随先祖于混沌蛮荒，面对上古仙魔，她尚且不怕，一路打杀为先主坐下第一坐骑，这一切都是她一拳一拳打出来的，这三界万物初始不过是先主手下的泥团，她有何惧。神鞭挥动，半生灵力依旧威力非凡，区区数万天兵怎奈她上古神兽。“此番罪孽为凤鸢之祸，尔等助天族除叛，天罚可消。”

那三界慈悲的天后自上界而来，悲悯的垂眉俯瞰苍生，声音若清风明月可抚人心，也善蛊惑人心。可破凤鸢者必是她的软肋，天后圣明，鸢族得到天后的仙示，那天罚之力渐渐变小，他们看见了生的希望。后生拿起武器，眼中看着天上浴血奋战的族长，抬起步子，一旁的年轻男子拉住他：“那是我们的族长，她可自逃却为我等奋战，你怎可背叛他。”

“背叛？要不是她，我鸢族怎么会有如此祸事，你不想活，我想活，别拦着我。”

后生用力的推开年轻男子。脚被他拖住，后生眉间狠色，将戟向下插去，锋利的尖刃将胸腔刺穿，聒噪的声音不再响起，后生举戟而起：“杀凤鸢，为天族除叛，护我鸢族，护我鸢族。”

“杀凤鸢，除叛逆，护鸢族”“护鸢族，护鸢族”“杀凤鸢”彼时一呼百应，那些异于他们的声音在一片厮杀中渐渐式微，没人敢为凤鸢出声，众鸢族席地而坐，灵力汇聚一起，那年轻的后生为主位，大开阵法。“噗，”一股神力直追凤鸢的心房，一柄戟将她身体穿透，回头看去族人们嘴上念着咒语，源源不断的灵力化作锋刃将她割裂，神魂在不断的撕裂，何其可笑呀，凤鸢咬着牙：“弑灵阵。”

天地初创时，她亲手创下这阵法传授给鸢族，若鸢族族长有暴利不可为君者，族人可用此阵法，可消神魂，这诛天之术终究是用在了自己的身上。看着那上界那悲悯的天后，那一抹淡笑，是对她的可怜，又或是可怜她，一心守护的族人却给了自己最后一击。能让凤鸢臣服的唯有娲祖，即使是身死道消她也不会退让半步。天军的厮杀，下届族人的阵法叫她狼狈，却依旧高贵抬头，凤鸢空手掏出心脏高举于手，以此为祭，瞬间天光乍现，所有的攻击都反弹回去。这颗心是娲祖赐下的五色石，承天地灵脉，是先主为她留下的一线生机。凤鸢手指上天：“此心为祭，永随先主，尔等鸢族，仙界除籍，除吾仙泽，鸢族至此再无仙根.......”誓愿许下，凤鸢不再多看这世间负心无义的蝼蚁，轻闭双眸，化作此界山间明月清风，至此身死道消，因凤鸢的誓言，天道遵守契约，于此后千万年间未再侵扰鸢族，而鸢族跌落人间，从此断却机缘终生为灵，再无仙者。这些当年的真相都被掩埋，元华也抹去其中利害，只道了凤鸢的誓愿。“大限之期是何意？还是不懂。”

千鸢敲着头。元华道：“誓愿有期，如今誓愿之力将尽，术法消失之时。”

千鸢抢答：“消失了，我们也可以修仙，重返天界，这算什么大限。”

元华无奈的摇头，若事情真是这般便好了，元华摸着她的头道：“誓愿消失之时，天道不会再维护誓言保护鸢族，彼时，千万年前鸢族的天罚将继续，此为灭族。”

千鸢瞪大眼睛：“这，这，也就是说当时凤鸢的誓愿其实是延迟了我们的死期，结局还是不会变的。”

“会。”

元华转身道：“机缘在你身上，若你完成凡人的夙愿，可获神力，力挽狂澜。”

转念一想：“可是鸢族有禁制，无人可成仙。”

“别人不行，但你可以，禁制于你无用，唯修成正果，可获鸢族传承，千鸢，你身负宿命。”

千年前襁褓中的女孩已经长大了，千岁的她依旧天真烂漫，如果可以希望她永远都这般，但宿命终究到来，一如千万年前的凤鸢，如此洒脱不拘于天地的女子也不得不受命于天。强大的信息需要时光去消化，元华不再多说，浅浅的拥抱着千鸢，手轻拍着她的背，语气轻柔：“时间到了，我该走了，你修成之日我看不到了，再见。”

元华幻影消散，只有千鸢手中的桃枝知晓她曾来过，彼时的千鸢没有听出元华话语中的无奈，这一别也许就是此生缘尽，此后传音符再也传不来女仙的声音。四季繁花似乎少了些灵气，却听闻天界的花神异主，天上人间再无元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