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在看这个女孩？”

林路遥突然出现在莫尘卿桌旁，单手撑着桌面，身子微俯。　　莫尘卿抬头，对上她带着笑的眉眼。　　林路遥放低身子，让他平视她。　　“我打算去现场走一趟，要一起吗？”

莫尘卿低头，将后面几张照片看完，然后收起放回档案袋。　　他拿着放在桌边的水杯站起。　　“走吧。”

——　　一高一矮两道背影走在街道上。　　地面湿漉漉的，路边有一小滩一小滩的积水，路过时水面倒映出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　　林路遥净身高一米七二，穿上鞋大概一七四，一七五的样子在女生中是高的了，可身旁这个男人比她还高出大半个头。　　这是吃什么长的啊。　　林路遥两手插兜，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出神。　　突然，脚步在原地停止。　　她转过头，手臂上半环着一双指节分明的大手，白皙的皮肤下清晰可见淡青色的血管。　　林路遥抬头。　　“怎么了？”

莫尘卿她左手边轻抬下巴。　　“到了。”

回过头，一间看上去极其老旧的房屋出现在眼前。　　生锈的大铁门上挂着锁，旁边门牌上标着林兴路186号。　　“跟上。”

莫尘卿松手，迈步走进去。　　林路遥愣了愣，低下头看刚刚被握住的地方，眼睫颤动。　　她是不是太瘦了？　　——　　大门后第一间就是李梦夕。　　来之前何岩提醒过两人，这个女孩家房门均上了锁，并为他们准备好了钥匙。　　两人穿戴好一次性脚套和手套，开门进去。　　房子内部陈设与照片上看到的别无二致。　　空气中飘浮着微小的尘粒，阵阵凉风从门口吹进来。　　林路遥轻轻吸了吸鼻子，从客厅开始查看。　　身后响起门被带上的声音。　　她没回头，在内环视一圈后，拿出钥匙朝老奶奶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迎面吹来一阵风。她闭上眼鼻翼煽动，等睁开眼，秀眉轻挑，眼底浮现一丝意外。　　床上有些凌乱，估计是救人的时候弄的。　　她往里走，四下打量。房间比照片里看上去还要小一点，房内窗户大敞着，床边放置了一个小型柜子，除此以外再没有多余的东西。　　林路遥走到窗边，指尖拂过没什么灰尘的窗台。种在窗台上的绿植繁茂，丝毫没有因为主人不在而萎谢半分　　窗户没装防盗网，窗外是一堵高墙，两栋房子之间有一条极其狭窄的小道。　　她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若是她的话，侧着身子勉强能通过。　　她食指轻敲着窗台，目光随意扫过时，蓦地一顿。林路遥弯下腰，盯了几秒，又低头嗅了嗅窗台上种的薄荷。　　“啧，这味道真特别。”

她直起身，摘下几片薄荷叶放进口袋。　　正准备去隔壁房间，一转身就看到莫尘卿抱着手靠在门边，黝黑明亮的眸子正直勾勾盯着她。　　“你喜欢薄荷香？”

他专注的看着人时，总让人有种深情的错觉，可偏生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很平静。　　“不啊。”

林路遥一步步，极缓慢走到他面前，在适当的距离停下，抬头。　　“我喜欢......”　　那一瞬间，脑海突然闪过他撑伞站在梨花树下的样子。　　她唇角微微扬起，眼里漾着温柔的水光。　　“我喜欢梨花香，还有......”　　林路遥踮脚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轻轻贴近他的耳旁。　　“美人香。”

说完，她也不看他反应，直接转身出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嘴角挂上得逞的笑。　　莫尘卿站在原地没动，面上神色如常，唯独平时白透的耳尖此刻染上淡淡的粉色。正看着某处呆愣着，忽然感觉有人戳戳他的背，他侧过头。　　林路遥歪头看他，食指点了点隔壁房间。　　“隔壁你看了吗？”

莫尘卿回头，耳尖不断发烫。　　“没有。”

“哦。”

林路遥走到隔壁门口停下，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你的耳朵很红。”

他垂下眼，心跳如擂鼓。　　“你看错了。”

林路遥点头，看他这副红着耳嘴硬模样，只觉得心情大好，便没再逗他。　　她伸手拧动门把手，吱呀一声，门开了。　　林路遥愣了一下，探进卫衣口袋里的手收回，推门进去。　　这间房明显比另一间大一点。　　一张干净素白的床，床头整齐摆放几个小型玩偶。床左侧立着一个小衣柜，右侧摆放一个床头柜，柜子是开着的，里面依稀可见一些药瓶。　　这个房间也有窗户，不过窗户紧闭。窗旁放置了书桌椅，桌面整洁，左上角放了几本课外书，右上角是一个巴掌大的相框。　　林路遥走到桌旁，拿起相框。　　一个身材瘦弱，穿着并不合身的校服，笑容阳光的短发女孩在对着镜头比耶。在她身旁，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奶奶一手紧搂女孩的肩，一手碰着盆薄荷叶，满脸慈爱的看着她笑。　　照片上两人相互依靠站在阳光下，里头的小姑娘看模样也就九岁左右。　　林路遥放下相框，目光随意扫向床头柜又滑过衣柜。　　她转身出去，随手把门带上。　　莫尘卿站在大门口等她。风吹乱他柔软的短发，又掀起黑色大衣的衣角。　　他一只手揣兜里，另一只手上拿着水杯安静的站在门外，漆黑的眸子目视前方不知在看什么。　　林路遥走到他身旁，边摘手套边打量他。　　“你来这就看这么几眼？不再仔细看看？”

莫尘卿转头，垂眼看她。　　“该看的都看到了。”

他将水杯递过去。　　林路遥手里拿着垃圾，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水杯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不渴。”

“帮我拿着。”

莫尘卿挪开眼，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进塑料袋里。　　“哦。”

林路遥接下，滚烫的水杯瞬间温热她冰凉的指尖。　　她抬眼，眼底滑过一瞬惊喜。　　“你哪找来的热水？”

“隔壁借的。”

他提着垃圾袋，转身往外面走。　　林路遥低头看向手里的水杯，不知是不是因为水太烫了，连带着心也感觉温热。　　——　　林路遥两手紧握水杯跟在莫尘卿身旁，嘴里轻轻哼着小调。　　莫尘卿低下头，默不作声地看她帽沿下扬着的嘴角。　　“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

许是觉得太过安静，林路遥随口问了句。　　“嗯，你呢？”

“我啊，倒是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林路遥眼睫低垂，眼尾翘起。　　“我想，咱们发现的可能是同一件事。”

她停下脚步，嗓音温软。　　“暂时先别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可以吗？就当是我们俩之间的小秘密，好不好？”

她突然抬头看向身旁的人。眼角眉梢带着撩人笑意，措不及防撞入莫尘卿漆黑深沉的眸子里。　　他在原地静静注视着，耳边回响着她的绵言细语，半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好。”

听见肯定的回答，林路遥笑着道了声谢，回头，继续往前走。　　“不过。”

莫尘卿忽地开口，黑眸幽深。　　“不要独自行动。”

林路遥步伐没停，嗓音愉悦。　　“你也是哦。”

看着面前高挑纤细的身影，莫尘卿一向没什么情绪的眼里染上丝丝暖意。　　——　　等回到督察局已经是中午。　　午间气温回升不像早上那样吹着刺骨的凉风，暖人的阳光一点点从层层云朵的包围中溢出，洋洋洒洒的四处铺盖。　　林路遥回到自己的座位，朝路过的人晃了晃手里的水杯。　　“这个，你要拿回去吗？”

莫尘卿坐下。　　“你拿着暖手。”

“好，谢谢啦。”

两人刚翻开各自的资料，陈浩就带着几个提快餐盒的人进来。　　“来来来都别忙活了！吃点东西先！咱们这儿没有食堂我就到前面去打了快餐，先凑合着吃吧！”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人就拿着饭盒朝各个位置走去。话语声在屋子里响起，房间逐渐热闹起来。　　何岩提着快餐盒目不斜视地朝林路遥走去。　　他将外卖轻轻放在桌上没说话。　　“谢谢。”

林路遥把资料放到一边，靠在椅子上把玩手里只剩余温的水杯，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　　何岩靠近她，微微弯下腰。　　“帮我查查那个叫李梦夕的姑娘，我要关于她的所有详细资料，最好是能具体到她平时兼职的地方。还有，拿一份坞鄱镇的详细地图给我。另外......”　　她抬头，将水杯递过去，朝他笑了笑。　　“再帮我打瓶热水来，谢谢了。”

“好的。”

何岩应下，后退两步，转身出去。　　林路遥手托下巴撑在桌上，视线飘向对面。　　莫尘卿低着头在看卷宗，饭盒放在原位没动。　　周围喧闹，饭香飘逸，他却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专注模样。　　林路遥静静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眼。　　何岩把她需要的东西拿来之后，她一会儿撑着头慢慢翻看卷宗，一会儿拿着水性笔在地图上写写画画。　　林路遥拿出手机点开日历，一一对照笔记上标注出来的日期，可日期上毫无规律。　　她将卷宗和笔记放到一边，盯着地图各个角落的黑色标记，抱起手想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