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好奇探寻的目光灼得萧依依背后脸颊都火辣辣的,想通其中关节后,心电急转间,开始演起戏来。“池小姐这是哪里话,相府的事哪是我一个外人能多嘴的。也怪我,对池小姐的关注多了些,出门时听到有关相府的话不免记了一耳朵。依依因此想到了自个姨娘,便有些心疼池小姐,绝对是没有恶意的。”
她今日穿的是浅蓝色的衣裙,上面绣着大朵栀子花,花纹精致,一头墨发只斜插了粉簪花,并不出挑的打扮,显得有几分随意。身材纤细,蛮腰赢弱,脸上无辜可怜,显得楚楚动人。说完便轻咬唇瓣有些求助的看向身旁的丫鬟,面上都是懊恼后悔。丫鬟上前一步朝池岁禾微微欠身,惶恐的神情如出一辙。池岁禾静静看着她们演。“池小姐天人之姿,小姐背地里多有仰慕之意,那日出门是奴婢听到有关相府的议论便多了嘴,小姐也是一片好心,还请池小姐不要怪罪。”
不愧是主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都不小。原主在京城可是没什么好名声可言。出了名的飞扬跋扈胡作非为,一些个离经叛道的事只要听说是池岁禾做出来的,都变成了情有可原。背地里鄙夷得牙痒痒,可也没有办法,谁叫人家有个厉害的爹呢。所以对她都是又恶又怕,还说什么仰慕、心疼她。呸呸呸。池岁禾默默翻了个白眼,动了动站得有些酸胀的脚,见钱兰从头到尾都站得蹦直,上前一把拉住她。声音轻柔,“母亲,坐这里。”
还在喋喋不休的萧依依见池岁禾神情自若给钱兰倒茶,还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瞬间止了话语。塞到手心里的茶杯瓷身温凉润滑,还残留着点点她指尖的温度,饶是钱兰活了大半辈子也看不明白她今日维护的用意。实在是....太魔幻了。“这是怎么了?”
萧氏一来便察觉气氛不对,一眼看到站在池岁禾面前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萧依依,轻蹙起眉。因着和萧佳音的关系,池岁禾和萧氏也能说上几句话。见她来了便站起身,看了眼面前僵硬的人,笑得温润无害。“伯母,这不我母亲第一次来参加萧府的宴会嘛。萧二小姐说久仰我母亲所以便来问好,说我母亲让她想到了自个姨娘,十分心疼来着。”
一石激起千层浪,萧氏向来沉稳端庄的面容出现了一丝松动,一记眼刀子朝萧依依嗖嗖飞过去。萧依依仿佛被这刀子扼住喉咙,身形一颤肉眼可见的慌乱。连演都不敢了,识趣低下头,再不敢多言半分。池岁禾看在眼里,垂眸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唇边勾起的得意。十几年前的事了,外人不清楚,她可是了解得很。萧依依的生母是萧老爷到宦游扬州时被送进房里的人。扬州的瘦马,那可是女人中的女人,勾得萧老爷五迷三道,没日没夜的宿在她房里。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却还带了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说好听的那叫瘦马,说不好听的,那就是皮肉营生的妓子。萧氏娘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哪能咽下这口气,在瘦马生下孩子后不久,寻了个错处便将人发卖了出去。萧老爷知道后痛心疾首,和萧氏翻了脸甚至闹着要休了她。最后还是这事捅到了皇上面前,他得了个“治家无方、家风不正”的评价才惶惶然将休妻一事就此作罢。不过,这事好长一段时间成了当时京城人的饭后谈资,两夫妻的间隙终究是越开越大。萧老爷铆足了劲要和萧氏作对,女人一个接着一个往府里带,为的就是膈应恶心她。但萧氏也不是好相与之辈,不然这妾室成群,这么多年过去,府中也不会只有萧佳音和萧依依两个女儿。萧氏为了名声不会对萧依依如何,可她和她生母永远都是她心中的一根利刺。看萧佳音对萧依依的态度就知道了。眼下她说心疼生母,无异于当众狠狠打萧氏的脸,池岁禾就不信她能忍下这口气。果然,萧氏沉稳的声音缓缓响起:“依依平日里总将自己关在屋里恐怕是昏了头了,这是相府的主母,岂是容你在这碎嘴放肆的?”
“依依不敢。”
“不敢最好。若是传出去让人笑话萧府家风不严,被影响的可是自个儿。”
萧佳音到了议亲的年纪,一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整个人气到发挣。走过去压声威胁,“你再敢当众说胡话连累我的名声,我就撕烂你的嘴叫母亲从城西的那堆破秀才里给你择选夫婿!”
事关自己,萧依依这下是真的怕了,心慌被无限放大,心血涌动,无法平静。对上池岁禾笑盈盈的眼,忽的福至心灵。走到钱兰面前恭敬认错:“池夫人,是依依不守规矩在这将听来的疯言疯语胡言乱语,饶了您的兴致都是依依的错,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钱兰下意识看向池岁禾,见她低头装作看不见,朝萧依依摇了摇头。“童言无忌,我又怎会放在心上。”
池岁禾扑哧笑了,狡黠的眼眯着,唇色鲜艳,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颊边有一个小小的梨涡。她今日穿的是浅黄色的衣裙,与以前喜爱穿的故作老陈的红、紫衣有很大不同。嫩黄的颜色被浅浅的阳光照着,显得人更加明亮耀眼,怎么看都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池嘉禾看着看着,唇角莫名跟着一勾。只有萧依依笑不出来。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却被说成“童言”,这比直接说她胡言乱语还叫人难受。还有池岁禾又是搭错了哪根筋,竟和钱兰池嘉禾演出这场母女、姐妹情深的好戏。感觉投过来的目光不像先前那么和善,萧依依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寻个由头便离席了。有了她的前车之鉴,众人再看向钱兰和池嘉禾的目光也变得客客气气的,许多先前碍着池嘉禾庶女身份不好接近的小姐也纷纷和她搭起话。席内气氛活络和谐许多,池岁禾坐在一旁默默看着,满意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