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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三家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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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若是搁在兵法之中也算是十分高明的手法了,当然不知情的人看来杨秉此举不是指点而是资敌了。  所以他也不做伪装开门见山的问询,来此处的人定然就是通风报信的人,否则定然不会这个时辰就赶到了金山乡,为的就是防止泄漏了消息。  所以说有时候去巴结讨好一个人不一定就能得到了别人的善意,也有可能引起别人的猜疑。  而泌阳县的吴权便是如此,老仆只要不是痴傻的人就能够猜出眼前之人便是此行所寻的杨经略了。  他连忙作揖行礼,若不是此处太过显眼都直接行跪拜礼了。  “相公赎罪,小的乃是泌阳县吴县丞家中的老仆,昨日回城的路上我家主人说了,章县令言相公此举乃是通敌卖国,他要上奏朝廷定您的罪责!”

杨秉听到此话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微微蹙眉道:“既然如此,你家主人应当尽忠职守与章县令一起上奏弹劾本官才是!”

此言一出,老奴一下子差点身子就瘫软在地了,这些年里虽然身为下人,可是身为管家过的也是衣食无忧的生活。  那养尊处优的日子过得久了,如今连夜赶路仅仅休息了两个多时辰,身子自然是有些吃不消的。  加之如今情绪的剧烈波动方才差点惊的倒地,连忙道:“相公我家主人可是从未有此想,您为我们泌阳县百姓殚精竭虑我们这些普通人都看在眼里,我家主人常常与我等说起您乃是朝廷不可多得的好官!”

“如今有人敢诬告,所以方才差遣我一定要告知这个消息,莫要被小人所蒙骗了!”

杨秉倒是没有想到那一日见到他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泌阳县知县章昙,竟然会有如此的忠心体国。  面对此事竟然不畏权势看来这乃是一位好官,面对治下官员的弹劾他不仅仅不生气反而觉得心中欢喜。  发掘一位好官的同时也有可能挖掘出一位毒瘤,不过自然不能单纯的以个人喜恶去判断一个官员好坏。  他微微颔首,含笑道:“这一切我都知晓,忠奸我也自有判断!”

而这位吴权府中的老奴也是行礼后,上了马车就起身离开了。  他没有想到这颗石子扔进水里倒是惊起不少风浪来,不过是一县之地的佐官罢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  汴京的一处府邸之中,如今的杨慎已经长成了一个少年般模样,脸上的沉稳内敛气质也是极肖其父。  十一岁的他虽然没有参加科举,可是若论学问却是丝毫不逊色于一个举人了。  赵盼儿持家日久,在家中威严也是影响颇深,杨秉这些年里能够陪伴在其长子身边的时间很短。  所以教育其子的重任一直都是担负在他的身上,而杨慎也没有辜负她的一番期望读书十分用心。  如今小小年纪的他可谓是杨秉的翻版,瞧起来就是一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  “慎儿读书莫要读的太晚,知道了吗?”

如今天色已经渐晚而书房内的光还亮着,这书房乃是杨秉离开之前所在的书房。  平日里其他人是不得随意入内的,只有身边亲近之人偶尔会去收拾打扫。  赵盼儿看着书房还有光亮于是隔着门外轻声说道,她身边的使女提着灯笼。  在一旁也是说道:“郎君读书真的用心,将来定然能和主君一样,成为我大宋的状元郎!”

杨慎隔着一道门应答道:“母亲,慎儿都知晓!”

赵盼儿也没有继续多说,没多做逗留就直接离开了。  她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秉性,既然应下了想必过会儿就会熄灯入睡了。  杨慎也是准备合书准备去入睡,虽然杨府依旧是当年的老宅看起来不像是京中相公所住的府邸。  可却是内有乾坤,除去府里由赵盼儿亲自督促修改的内景之外,其中更为珍贵的就是家中藏书了。  杨慎小小年纪读书的储备量就已经远远超过一个普通进士学子,杨秉本就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所以便喜欢收藏书籍。  而恰好家中也并不缺钱,赵盼儿也是明白用钱财来换取一些孤本藏书。  所以说书房内的这些藏书才是整个府中最为珍贵的财物,所以一般人是不得入内的。  而杨慎在翻阅的书籍又重新放了回去,当下时代的人多是喜欢将藏书放在书阁之中。  而杨秉觉得此举太过麻烦,所以将所有藏书都搬到了书房之中,所以他家中的书房也是格外的大。  而就在他要将书放回原处的时候,不小心一时疏忽一不小心将一本被封装的书籍掉落在地。  他捡起了这本封装严密的书籍,平日里他竟然全然没有发现若不是这场意味根本不会发现。  多年的教养告诉他既然封装如此严密定然是不能轻易触碰,可是内心的好奇也同样在慢慢蚕食着他的理智。  父亲乃是他自小就十分憧憬的人,所以也是在无形之中去效仿着他,希望将来自己长大也能够成为他那般的人。  所以同样对于这本看起来可以称之为秘密的存在,才会生出如此强烈的好奇心。  他最终还是选择解开了外面封装,发现竟然是一张张手写的纸张,而并非是书本印刷。  他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字迹,乃是父亲的亲笔字迹绝对没有错。  他只见白纸之上的一句话让他的瞳孔放大,因为那行字仿佛打破了他多年的认知。  “圣人始作礼也,不因其势之可以危亡困辱之者以厌服其心,而徒欲使之轻去其旧,而乐就吾法,不能也。”

这一切都仿佛拔下了儒家圣人的一层表皮,认为人情,就是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基本欲念。  如今的杨慎可以说是一张白纸,而在白纸之上可以添加任何的字迹,也是当下吸收和接受能力最强的时候。  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如此“离经叛道”的话语让他看起来却是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了解过父亲创立的当下已经完善俱全的“文瑜学说”,已经可谓是被当下许多的年轻学子所推崇。  他继续向后看去,“夫圣人之为经,《礼》与《春秋》合,然后无一言之虚,而莫不可考,然尤未尝不近人情。”

可谓是重新诠释了儒家的伦理一说,他愈发沉浸其中,此刻的他就如同像一块海绵,极力的在吸收着水分。  其中以儒家思想为根基,充斥着纵横之学十分鲜明的与传统儒学区别开来。  其中有关于其学说具体的论述,他仿佛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一个极高的领域对于书籍一一进行着点评。  且这种论述并非是完全狂生之言,而是有理有据的且能够让人有种认同感。  这些观点和论述从未见到过自己父亲提及,也就是说并未公之于众过,他自然不会觉得这是前朝孤本先人理论。  对于经学和史学有如此造诣之人在整个大宋,以他的眼光和见底来看也是寥寥,可这样的大儒又怎么会泯灭于历史长河之中。  不过其中一些理论以如今的他看来却是有些不认同,所以这漫漫长夜外面已经是二更天了,这书房的烛火依旧是亮着。  他时而舒展眉宇觉得豁然开朗,又时而蹙眉觉得不应如此。  这纸张一下子就翻至了一处白页,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蜀学学术根由乃是以儒为宗、兼融释道!非守常以图新,特点是驳杂不纯,出于纵横之学亦杂于禅。”

杨慎觉得父亲总结的这行字的确点出了精髓之处,他刚刚翻阅之时便有所想但是却说不出其根源。  如今可以说一下子说出了心中所想,点明了其重心。  对于纵横之学他有所耳闻,当初父亲在奸相萧钦言府上的时候所留的那篇《六国论》,从大处着笔,高谈阔论、说短论长,颇具战国策士纵横捭阖之风。  能够从而深思有了新的感悟也是理所应当,他也听闻起过母亲与他说起父亲也对道学和佛学颇有研究。  所以杂糅其中也是自然,他将这些纸张统统收拾好重新封好,心里想着这便是父亲当初所写的草稿。  不过这同样让如今杨慎如同看见了世间更多的风景,原来圣人典籍之中所说也不一定同夫子所说的一样。  杨秉常年不在府中,所以尚且年幼的杨慎便在太学之中读书,而太学中的那些博士都是研究经学大半辈了自然可以说得上融会贯通。  今日的他可以说是第一次对于那种敬畏心产生了动摇,他心中颇为复杂的归其原位。  不得不说“蜀学”对于尚且年轻的杨慎内心产生了极大的冲击,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然有些微亮。  府里巡夜的下人再次敲了敲书房的门,因为有规矩府里的人没有命令是不能进入的。  所以巡夜的下人也是轻轻敲着门扉告诉杨慎早早点歇息了。  而杨秉也不会知道自己所藏的这些论述会被自己长子所发现,而也是从这个时候原本温敦的长子如同觉醒了一样,愈发的偏离原本既有轨迹。  杨慎在太学之中的成绩,已经不能用名列前茅来说了而是无人出其右,所以常常有人说他会是下一个杨文瑜。  听到此话时他不仅仅不觉得不适,反而觉得心里欢喜,因为他一直将父亲视作自己的目标。  可是这一刻的杨慎,却有了不一样的念头仅仅十一岁的他,竟然生出了自己要走出前人未曾走过的道路。  可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些思想也给未来的杨慎在总结自我的道路上有了奠基。  毕竟当下能够站在极高处的人都是站在先人的肩膀上的。  ……  延和殿中,从西南路唐州泌阳县传来的札子也已经呈在了案前,其中所书的正是泌阳县知县章昙将那日的听闻一字不落的写在了奏折上。  他并没有无比肯定的指明杨秉有通敌卖国之罪,而是言明其有勾结外国之嫌。  这一纸札子看完后赵祯看完后非但没有雷霆震怒,而是随意的将札子递给了身边的内侍张茂则。  笑吟吟道:“一介小小的七品知县竟然敢状告朝廷重臣,可真是好大的胆量,茂则你也看看!”

面对官家这调笑的语气他哪里敢接过,这呈状从地方上书朝廷,流程并非十分复杂,可是绝非一介知县可以上书到这里。  因为大宋是有规定的,地方官员修书起码得是知州、通判、转运使这样等级的官员可以上呈奏章。  而之所以还能到自己案前其中定然还有人推动,通过官方驿站传递,上达于朝廷的两府也就是中书省和枢密院,然后方才呈到自己这个官家面前。  所以说中枢的那些官员都已经看过了,而且张茂则乃是身边的亲信内侍,交予他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不过即使官家将奏疏放在面前他也不敢去看,有时候官家对你放心可是你依旧需得知道自己的本分。  若是逾越了虽然看起来只是动了半步,可是跨出去的却是一条鸿沟。  特别是他们这些宫中的内侍,更是要时时刻刻的记住自己的本分。  若是因为官家的信任和宽厚,变得自大目中无人不过是取死之道。  要知道当初雷敬与萧钦言在朝之时,外廷的奏章传至内廷里,他竟然敢狂妄到替太后处理。  所以方才有了后来的祸事,他时时刻刻都未曾忘记过。  所以官家将奏疏递到面前的时候,他也是跪在地上不敢去接。  “臣,不敢!”

赵祯倒是没有试探的心思,两人相处日久他也知道张茂则是何种人,为人谨慎从来没有犯错。  只不过是一时的兴致而已,见到了对方这幅姿态也是重新拿了回来。  此番高丽使臣进京已经拜见过了,可是他时刻记得老师在信中所说的高丽也不得不防。  这所谓的“青苗法”当初在汴京之时就与他说起过,当初他觉得乃是良策,可是却见老师摇头说了其弊端和可能引发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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