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药罗格的眼里,宋军只是帮助他们打退了辽国敌军,两者是乃是同盟的关系。 这样毫无顾忌的杀害友军的行为和那些辽人有什么区别,但是在这些大宋将士的眼里无论是回鹘还是辽国并不差别。 他们可不是那些风花雪月的文人,端着的都是圣人教化,他们只相信手中刀枪是否锋利,座下是不是良驹,身上所着是不是精甲。 回鹘人竟然敢伸手来抢,他们自然会毫不犹豫的剁下伸来的爪子。 大宋给予诸国的印象都是文弱,以至于士卒也被打上了一个软弱可欺的标签,就像是一个沉默憨厚的形象。 可是那是与主将息息相关的,因为宋军的军纪严明,一旦有所逾越就会军法处置。 可并不代表着猛虎套上了枷锁就成了绵羊,无论是刘奇还是杨文广都是那种杀伐果断的性子,所以手底下的兵自然也会受其影响。 正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以往的宋军将领都是被文人驯化的,甚至有人看起来了诗文放下了兵书。 杨文广面对回鹘人的质问,虽然听不懂不过从对方的语气和神态也能够猜测出一二。 不过好在汉文化普及程度广,在回鹘之中也有回鹘文和汉文皆精通的人。 他站在药罗格的身边将话重新说了一遍,不过语气却没有那样的强硬甚至说得上有些谦卑,可以说是用最软弱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药罗格这样的胆量,在见过了大宋骑兵的冲阵后还敢去质问对方。 杨文广驱马缓缓的来到了药罗格的面前,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缘故,所以发髻头发已经有些凌乱,头发在风沙之下就像是狂舞的野草。 那双略显疲惫的眼神之中,看着药罗格却是杀意浓重,不过旋即又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张白牙暴露在外面略显张狂。 “你们这是在教训我吗?你还不够资格,让你们的回鹘汗王下来与我说教,我还能够听的进去!”
经过身边人的翻译后,药罗格听到后直接出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之上。 身边的人连忙规劝道:“不可啊!将军,宋人我们如今招惹不起啊!”
药罗格明白了,宋人和那些辽人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群野心勃勃的魔鬼。 他瞪大眼睛,说道:“难道便让这些宋人跋扈至此吗?我们回鹘勇士就如此任人欺侮吗?拿起我们手中的刀,我们即使是死也不愿意被如此羞辱!”
可是身边的人没有人愿意随着他和宋人为敌,因为宋人和西夏辽国有一个区别,谁都知道中原王朝不会随意屠城。 但是辽国和西夏就不同了,即使不屠杀也会将他们贬为奴隶,那样的生活和死去没有什么区别。 一边是必死无疑从死中求生,一边不过是割舍一些利益就能够活着,谁又愿意拼去性命呢? 一个国家拥有英雄具有胆气和血勇,可并不是意味着整个人民都会如他一样。 特别是经历了一场战争后,这些骑兵对于活着就更加的渴求了,那两个回鹘骑兵没有死在与辽人厮杀中,却只是因为争抢宋人战利品而丢了性命。 他们觉得这样的死亡是没有价值的,没有人愿意去追随他,药罗格不敢相信自己曾经一呼百应如今却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 实在是刚刚的钢铁洪流在他们的心底留下了一个挥之不去的阴霾,如今没有人值此时机会想要与宋人做对。 “我们回鹘勇士乃是天上盘旋的苍鹰,战无不胜的白狼你们如今难道不会觉得羞愧吗?”
而就在药罗格义愤填膺之时,身后响起了一道呵斥:“放肆谁让你在这里胡言乱语的,宋军前来支援我回鹘,你竟然驱兵抢夺友军战利品,该当何罪!”
这个时候顾千帆也是笑吟吟的说道:“太子说起来这也是一种礼尚往来!”
叶护故作不解的问道:“是我浅陋无知了,使者详细道来!”
“前唐之时回鹘骑兵支援大唐,也是得了唐许多的战利品和赏赐,如今大宋乃是大国,自然不需要回鹘的赏赐,这战利品也是理所应归大宋所有的!”
这番话也是消减了一些回鹘士卒心里的不忿,不敢招惹并不代表着心里没有怨恨的,可是如今经过这么一解释,这些人也一下子醒悟过来。 原来还有这样一层渊源在,那么的确还真是不好去争抢宋人清扫战场的活,毕竟几百年前回鹘骑兵可也在中原赚取了不少。 而叶护也是理所当然的吩咐道:“将此人押解下去,竟然在胡言乱语!”
叶护这是借着此次机会要将药罗格拿下,要知道药罗格是马伊娜最忠诚的属下了,若是消除了也就少了一个大威胁。 若是以往自己根本不敢命人拿下药罗格,毕竟对方手底下可是有不少骄兵悍将,对方对自己态度不好也只能忍受着。 可是如今有大宋的支撑,而且也是对方统率力最弱之时,甚至身边没有人站出来阻拦。 若是当初在王城中叶护敢下命令,恐怕骑兵此刻已经冲进了王宫内了。 马伊娜如今被软禁了起来,顾千帆心里依旧是记挂着往日的情分在,所以没有动手杀了她,实际如今杀了她方才事最好的选择,因为对方始终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相比起叶护的软弱谄媚,马伊娜却是一个一心想要振兴回鹘汗国的人,只是她分不清形势而已! 面对如今的大宋,即使是当初强盛时期的回鹘汗国也没有资格硬碰硬,当然若是全盛时期大宋也不会轻易的打它的主意。 战场之上形势瞬息万变,不可能就是如刚刚辽军那般的正面冲阵,他们所打的也不过是一个猝不及防而已。 辽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方才被迫迎敌不得不与宋军正面交战。 若是正常的攻城,对方一味守城所付出的代价可是很大的,云梯登城那就是拿人命往里填根本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杨文广是一个纯粹的武人,他从不掺和进来这种政治层次的东西,在看见叶护的到来,甚至没有任何的交流去驾着马离开了。 此刻的回鹘的外城之中,提供地方供宋军扎营休息,浩浩荡荡的从甘州城下进入。 在城内的普通百姓,在看见宋军进城也是紧锁门屋,唯恐这些宋军会进行劫掠杀夺。 而叶护对此却是一点都不在意,所谓的子民不过是愿意生活在马伊娜治下的一群贱民罢了,自己将来的荣华富贵不是在这穷寒的地方。 如叶护这样的宋人自然不会吝啬封赏一个王爵,当然这样的爵位是没有什么实权的,只要不胡作非为还是能够享受着荣华富贵的。 不过是千金买马骨罢了,让他国的人看看归顺大宋是能够得到良好待遇。 叶护已经吩咐了手下的人安排宋军的住处,刘奇沉默寡言可是杨文广却是豪迈大气。 两个人的性格就像是一块冰对上了一团火,曾几何时刘奇也是那般豪迈气概,不过看着身边的好友一个个死去,方才内心如此的死寂。 “小子这一丈打的漂亮,俺这辈子就没有打过这样富裕的仗,可真是痛快啊!”
“我这辈子就没有如今日这样开心,我只要活着就不会放下杀辽狗的心!”
刘奇微微颔首,说:“杨将军威武,今日这一仗将军打得好!”
杨文广摆了摆手:“你小子不用给我戴高帽子,我技不如人否则我定然也要和你争一争那个位置!”
两人的身份是不分高下的,这套打法无论是作为中枢骑兵的全身具甲的重骑兵还是两翼轻骑的责任都是很重要的。 不过他的心里依旧是十分畅快,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在打辽军了,他知道自己父亲晚年的遗憾。 …… “你说什么,萧景和崔老将军都死了?”
在辽国的皇宫内听到来报的消息,此刻的耶律宗真手中翻阅着的正是一本宋人那边十分流行的书籍《文瑜学说》。 他好儒学喜欢汉文化,对于宋人的文化也是研究颇深的,他坚信一句话知己知彼方才能够百战不殆。 在他的眼里如今只有宋国才是辽国的大敌,只是如今的宋国皇帝已经摆脱了掣肘,而自己却依旧被自己母后夺权。 干预朝政以至于朝中的上上下下近七成都是对方的人,他想要大展拳脚可又无可奈何。 如今征讨回鹘乃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威望,在他看来自己派出了朝中的老臣同样也是宿将崔道融,顺便让自己的心腹萧景去积累经验。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仅仅一个回鹘汗国能够让这样的老将都折损在战场之上,他不敢置信的问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人低着头继续道:“听说是宋人从背后对萧将军的军队发动了突袭,以至于全军覆没!”
他没有完全说明那些逃回来的辽军都已经神智不清了,他也是结合对方说的话上下猜测出来的。 不过这些他不敢完全说出来的,因为他就是负责辽国的情报方面的收集,可是没有想到宋军会埋伏。 听到这个结果可是让耶律宗真如五雷轰顶,心里气愤的无以复加,可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半分。 而是淡淡的道:“出去吧!”
“奴才告退!”
他即使是宣泄情绪也并没有益处,明明知道对方无能,可是却不能怪罪,因为他身边的亲信并不多。 若是因此而疏远了投靠太后那边,他真的成了一个瞎子和聋子了。 而且撤去对方的职位,又能够从何处寻来一个亲信之人,又如何能够确保对方不是太后的人? 而且他听闻那个母亲,有想要以自己弟弟接替自己的心思和打算,这让他内心感到更加的焦急了。 “我的身边为什么不能有一个杨秉,朕的王佐之才又在何处?”
宋人改革能够迅速提升国政财力,但是因地制宜,在辽国却是无法如此实行了。 虽然辽国上下都在实行汉化,但是汉人和契丹人的地位是不可能等同的,如果他如此做定然会失去民心的,契丹贵族的民心。 他的手中紧紧的攥着那本书,他想要从书中窥探到那位宋人的思想。 可是依旧无法改变如今的处境,他在心里默念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他眼睁睁的看着父皇留下来的江山,在那个妇人的手里走向下坡路,心里的焦急是难以言明的。 这位萧太后争权夺利的才能很显著,夺走自己亲儿子的权力,甚至生出了换更加乖巧的小儿子即位,就能够更好的执掌辽国的军政大权。 她并不傻自然知道需要扶持傀儡方才方便自己行使权力,至于废位登基这种事情当年的萧太后都没有做的事情,她更加不敢去做。 至于这位萧太后自己都不知道,她想要扶持小儿子即位的消息,会被对方所出卖,而将消息传递给了自己兄长。 耶律重元之所以如此做并不是因为大局考虑以及兄弟亲深,为了皇位兄弟阎于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耶律重元明白这个母后扶持他登基并不是因为更加喜爱他,而是看中了他在朝中没有任何的根基,想要扶持他坐上那个位置作为傀儡。 看清实质的他自然不会因为皇位二字就失去了理智,而是将这个消息悄悄的告诉了自己的兄长。 耶律宗真的目光一凝像是下定了决定一般,说道:“去告诉母后,儿子实在不忍母子相争,想要邀母后去往行宫避暑!”
宫人得到了命令也是随之退了下去,而此刻萧耨斤正侧躺在榻上,两侧有宫人摇着折扇。 宫里还有冰块的凉气让寝宫内感觉不到任何的暑气,十分的清凉。 甚至站在两侧的都是一些年轻清俊的男子,在一旁服侍着。 “太后,如今皇帝此番败仗在朝中威望大减,您可以借此来指责于他!”
说话的是她的亲信冯家奴,一直在她的身边出谋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