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语嫣唏嘘,原来薄老爷是个老愤青!难怪白颂年说她和薄老爷有共同话题。不过,她和薄老爷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不管她拥护的谁死了,她也不会气到中风瘫痪啊!转念一想,有没有可能是薄老爷的敌人谋害薄玉烟呢?毕竟,杀了薄玉烟,薄家就失去了靠山。再一想,那时候薄玉烟已经生了白少潼,哪怕白颂年再娶,也不会不管儿子的外家,白府这座靠山对薄家来说,是牢固的。她摇摇头,放弃了这个念头。一切还不明朗,怀疑薄玉烟是情杀,只是一个推测。不过,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些。“薄太太和那位二小姐呢?”
梁语嫣问。巧儿有条不紊地叙述:“薄太太也出身商户,好像是,薄太太的父亲是继父,她母亲带她嫁过来,因为是上上代的事了,薄太太又忌讳这个事,因此打听得不是很真切,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这回事。薄家出事以前,薄太太在家相夫教子,素有贤妻良母之名,教导的薄大小姐是大家闺秀的典范。薄老爷出事之后,薄太太在帅府的支持下掌管薄家家产,少帅夫人去世后,她就吃斋念佛,说是乞求菩萨早点让凶手现身,也为去世的女儿和中风的薄老爷祈福。不过,她和薄老爷住在帅府的日子是越来越多了,这一年,几乎没有大事她就不会回薄家。另外就是薄家二小姐,她就比较有意思了,可能有小姐想听的内容。”
“哦?薄家二小姐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梁语嫣诧异地问。她至今没见过薄家二小姐,也没听过她的传说,只从白少潼嘴里知道有这么个人。巧儿眨眼笑笑:“薄家二小姐,是小姐的情敌呢。她也喜欢少帅,在鱼苏不是什么秘密,这事啊,还是薄家太太自己传出来的呢。”
梁语嫣惊诧,连忙细问。巧儿就把汤景翠那番话重复一遍:“……李婆子早上经过那边,亲耳听汤姨太太说的。”
梁语嫣一惊,连忙四下环顾,发现周围空旷,远处的树木之后哪怕藏着人也不会听到她们的谈话,才放下了心。“小姐放心好了,汤姨太太的话被李婆子偷听了来,我哪能不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小心着呢。”
巧儿笑道。大妮儿嘟嘴,不屑地说:“就你聪明!”
巧儿瞟她一眼,并不与她争论,只又道:“薄家二小姐两年前从军了,极少来帅府,怕是正因着这件事害羞了,或者不甘心吧。她去的是少帅的军队。”
梁语嫣讶然:“少帅的军队收女兵?”
那个大男子主义没救的男人这么前卫?“整个军队,正式的女兵就三五个,全是薄二小姐的同学,谁叫她是少帅的小姨子呢。人人都赞她是女中豪杰。”
巧儿笑。酸溜溜的口气。梁语嫣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嫉妒啊?”
她难得与巧儿开玩笑,巧儿怔了一下,不自在地说:“金尊玉贵长大,又有少帅护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敢做别的闺阁女子想做而不敢做的,不仅没人骂她粗野,反而得到赞赏,活得潇洒自在。小姐,你说我为什么不嫉妒?”
梁语嫣笑着摇摇头,巧儿的话不无道理,女子的命运在这个时代真的太悲惨了。正是有这么一个阵痛的时代,才有后世的平等。她倒是有些佩服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薄二小姐,为女子的命运开启一条新的路。对于巧儿不甘做丫头,她倒是不惊讶。“说了半天,薄二小姐叫什么名字啊?”
梁语嫣问。“叫薄玉泠,哦对了,薄家太太的园子叫浮雪园,她名字里也有个雪字,叫穆雪临。”
梁语嫣又惊讶了:“我记得小少爷说为尊者讳,她的园子名字为什么不改?”
年纪轻轻的汤景翠都改了呢。“原本不叫这个名字,是薄太太自己改的。不过知道她名讳的人不多,都叫她薄太太,倒没人提过这件事。”
巧儿回答。“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梁语嫣的笑容有些锋利。巧儿总是知道一些“秘辛”,恐怕整个帅府的人,知道薄母名讳的都没几个吧?谁敢把她的名字挂在嘴上呢?就像她,还是“新时代”的人,一样被唤作“阮氏”。甚至,她怀疑薄母的母亲改嫁过,也不是巧儿从帅府打听到的。巧儿神色不变:“偶尔听几个老仆人提起。”
梁语嫣没再问,脚步一转,朝暖宿居走,边走边思索着刚刚得到的消息。薄母看来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定会有动作,但她是薄玉烟的母亲,坚持三年吃斋念佛,虽说有些别的心思,可疼爱思念薄玉烟的心是真的。她一片慈母心,白颂年论情论理都会维护她,那以后薄母为了薄二小姐的“前程”为难自己,她该怎么办?汤景翠……算了,一个借刀杀人的人,本身就说明她已经落了下风,段数就这么点,不足为患。还有一位沐家小姐,能与白颂年说上话,想来身份尊贵,而且白颂年怀着些居心。身后,大妮儿不满地嘲讽巧儿:“巧儿,瞧你得意的样子!你心里,肯定是想做小姐的,不甘心做丫头的吧?要不然你也不会嫉妒人家薄二小姐!”
“没关系,大妮儿,”巧儿这回没有沉默,而是爆发了,“我会努力不做丫头,你可以一辈子做个没志向的奴才。”
“你!方巧儿!你骂我!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大妮儿说不过她,伸手掐了她一把。眼看她们要打起来,梁语嫣只好出手阻拦:“行了,别吵了!这在外面,回去你们怎么打都行,不过别挡着李婶子的面打。”
两人各“哼”一声,互相瞪眼,但好歹没再吵架。这一静下来,梁语嫣就听到了点别的声音。假山后面,有人低低地嘲笑:“那位姨太太太不知羞耻了,青天白日的,搬那么大一张床,生怕人不知道她和少帅……嘿嘿嘿……”“谁说不是,才进府就勾了少帅的魂,少帅进了她的屋子,就没出来过。”
几道猥琐的笑声混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