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汤景翠让锦绣带着三十个大兵闯暖宿居,要把梁语嫣抓到叠榴园去磕头敬茶。梁语嫣连面都没露,直接叫来白颂年派给她的五十个兵,大妮儿带着兵,与锦绣对峙,双方差点打起来。——当然,只是大妮儿和锦绣差点打起来,那些大兵们个个不是傻子,哪敢轻易动手,真动了手,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说不定连饭碗都丢了,只一味和稀泥而已。大妮儿气呼呼地叉着腰,双眼却熠熠生辉,生龙活虎地回到正厅:“小姐,那姓汤的,一副清高样,心却是黑的。凭什么叫你去给个小妾敬茶啊!真当自己是太太了!”
“瞧你,高兴坏了吧?非要装作生气,你照镜子看看,你的脸快扭曲了都。”
梁语嫣戏笑。大妮儿吐吐舌头,嘿嘿笑了起来:“我是开心啊,第一次带兵,好像打仗一样,刚刚我还以为自己是女将军,别提多威风了!小姐小姐,你看少帅多喜欢你啊,把兵给你用,你就别给少帅摆脸色了呗!”
“你想太多了,我哪敢给少帅摆脸色,我讨好他还来不及,咱们命可都在他手上。”
梁语嫣笑,推开大妮儿摇晃自己胳膊的手,继续写大字。“你就哄我吧!你看你给少帅摆脸色,少帅早上走的时候,他脸有多黑!吓得我小心肝乱蹦,生怕他晚上欺负你,看到你没事,我才放心。”
大妮儿拍拍胸口,对梁语嫣消极怠工对待少帅并且敷衍她,十分不满。梁语嫣勾勾唇角:“你自己都这么说了,你看,是少帅给我摆脸色,我怕他,不敢跟他说话。”
大妮儿一脸不信,却奈何劝不动她,刚刚打胜仗的喜悦瞬间没了。……又到了晚上。叠榴园。白大帅讨好地给汤景翠盛了一碗汤:“府里的事我听说了,那些兵蛋子个个奸猾,胆子又小,你啊,别生气,等我打他们板子给你出气,好不好?”
“阮姨太太又不是你的人,是少帅的人,轮不上我吃醋生气,我也犯不着拿捏她。只是,我看不过大帅被个小丫头欺负。那阮姨太太,仗着少帅的势,仗着你疼爱少帅的心,不把你放在眼里。”
汤景翠轻笑一声,清冷淡雅的容颜便添了几分妍丽,“只要你不生气,我更没什么可气的。”
一番话说得白大帅心花怒放,原来这清冷美人还为自己这个大老粗吃过醋啊!说起来奇怪,汤景翠不像别的姨太太那样讨好他,更不懂得抛媚眼勾引人,端端庄庄,有时候还不爱理他,可他眼睛偏离不开她身上。他就喜欢看她清高的样子,远远地看。白大帅的蒲扇大粗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柔软玉手,握在手里揉搓,说不尽的猥琐。他嘿嘿一笑:“不生气就好,不生气就好,你身子本来就单薄,再时常生气,更容易生病。阮氏是个不知好歹的,以后我见她一回,打她一回板子,我看哪个敢拦我!”
说着,他板起脸。汤景翠微微偏头,眉心夹杂着一丝厌恶,强忍着没抽出手,面色淡淡的:“嗯,凭您开心,少帅也说不出个二字来,毕竟那阮氏是晚辈,常常顶撞您,又破坏您的规矩。”
“这主意好!以后我打她,我就用你说的理由!”
白大帅咧嘴笑,恍然大悟似的一拍大腿。汤景翠微僵,点点头,再也懒得说话了。他要打人板子,有理由没理由,都无所谓,偏偏却提是她说的理由,好像是她怂恿他打人板子一样——虽然事实上,她的确希望白大帅狠狠地打梁语嫣板子,最好打死了,扔到乱葬岗上,死无葬身之地,才解她心头之气。白大帅吃了一筷子菜,抬眼便看见她眼里的一抹杀意,微微讶然,但并没有问破,只若无其事地吃着饭。吃完了,他又陪她坐了会儿,许诺买珠宝首饰送她,她敷衍地应付。白大帅没眼色,她越是敷衍,他越是赖着她,直到快安寝的时间,他才搂着她的腰亲了口,恋恋不舍地起身,去别的脸谱姨太太那里——这是汤景翠定下的过夜规矩,大帅的后院没闹翻,也没人跟她死磕,就是因为她定了个让白大帅雨露均沾的规矩。锦绣恨铁不成钢,却不敢责备,只软软地劝说:“姨太太,你好歹留一留大帅啊,瞧着大帅对您是言听计从,却从未跟您圆房,不圆房,怎么生的下小少爷!”
“我生什么小少爷,这府里已经有小少爷了。”
汤景翠摘下首饰,声音冷淡。锦绣叹气:“您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大帅年纪不小,您总该为自己以后着想,有个一儿半女,老了有人奉养,心里也安定。”
锦绣说这大逆不道的诅咒话,汤景翠却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任由她巴拉巴拉说完,揽着镜子照了照,勾起眼角:“那有什么,大帅有儿子,他就算死了,还有少帅呢。怎么说,我是白府的人,娘家不是小家小户,少帅会养我的。”
她油盐不进,锦绣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白大帅哼着戏走在后院里,半路遇见偷偷藏在树下尿尿的白少潼。“你这小子,不怕人看光你屁蛋子啊?小流氓!小混蛋!”
白大帅提溜出小孙子。白少潼本来就做贼心虚,被人抓到,还是被口无遮拦的流氓祖父抓到,小脸蛋腾地一下子红了。“我……我……祖父,不要告诉别人。”
他小声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