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时立刻关上了大门。整个暖宿居,只有她和白颂年两个人。她忽然有些惧怕眼前这个她曾经心生爱慕的男人,年轻的身体微微发颤。“阮丛秋!”
白颂年双手背在身后,严厉的神色像是在审问犯人,“你别在我面前装!你明知薄太太大肆举办舞会,会将目标转移向玉泠,为什么不阻止?我知道你怕死,没想到你怕死怕到这个份上,不惜将玉泠陷入危境!”
这一刻,梁语嫣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湿润了,有温热的液体即将滑出眼眶。她的灵魂脱离了躯壳,脱离了全世界,在这一刻,她站在了全世界的对立面。刹那的失神,仿佛过去一个世纪那么久远。然而,白颂年诘责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甚至怀疑,一切是不是你故意设计的,最后关头,让玉泠代替你去死!”
梁语嫣第一次意识到,一个人可以冷酷成这样。她眼中破碎的柔情,随着他每一个字落地而逐渐消失,眼眶中温热的液体变得冰冷,一瞬间凝结成冰。心动,可能需要一天,一个月,一年,一辈子,心死,却可以在一瞬间完成。她抬起眼,晶莹的液体没有流出来,而是让她的眼睛更加明亮,如天边的寒星闪耀,声音也冷冷的。“对,我是怕死,我承认我惜命,不过,白少帅,您太抬举我了,我不是神,没有办法掌握所有的状况。就比如,你莫名其妙交代薄太太在帅府为薄二小姐庆祝生日,不说薄太太误以为你的意思是为她举办大型舞会,就连我也误以为你是那个意思。毕竟你是如此爱您去世的夫人,薄二小姐比我更符合做一个靶子,牺牲一个薄二小姐,对您来说,又算什么呢?”
“阮丛秋!”
白颂年勃然大怒,扬起手掌。梁语嫣心猛地一颤,有些后悔自己的顶撞,这个世上,除了自己爱自己,谁在乎她的生命?白颂年么?不可能。他眼里只有薄玉烟,爱屋及乌,甚至不忍伤害任何与薄玉烟相关的人。他和薄母博弈造成如今的局面,他舍不得苛责薄母,凭什么把错误推到她头上?薄玉泠是薄玉烟的亲妹妹,她和白颂年的计划最合适的人就是薄玉泠,毕竟薄玉泠的身份地位、相貌才华与薄玉烟最相近、最还原。薄玉泠不该死,难道她就该死么?如此一想,她忍着如刀绞一般的心情,倔强地与白颂年对视。那冷清倔强的眸子在控诉着他的罪状,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柔情,连一丝留恋的感情也不曾有,冷漠疏离,仿佛他是个站在她对立面的陌生人,她竖起全身的铠甲保护自己,与他对峙。如水洗过的清亮乌眸中,倒映着他的身影,面目可憎。白颂年狠狠抽一口冷气,猛地放下手掌,背在身后,微微发抖。梁语嫣也反应过来,退后两步,逼着自己挤出一丝愧疚的语气,面无表情道:“对不起,白少帅,是我失误,我太笨了,没有及时想到后果,没有领会您的意思,所以没来得及阻止薄太太。如果我早知道是这样,我会阻止薄太太,毕竟我成为您的弃子,我将无法和您要求救出我的父母。请您原谅。”
好话歹话说到这儿,她没法再深说下去,其实她是因为嫉妒的蒙蔽而失去理智,没有能够及时阻止薄母,当时只记得与白颂年赌气了。白颂年怔怔地望着她的脸,这是他大张旗鼓来质问她,意料中的结果,也是他的目的,真的面对她疏离冷漠时,他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受。一点没有摆脱一个麻烦女人的麻烦感情的轻松。心口甚至蔓延着丝丝缕缕的未名的疼痛。“你……”他尚未开口,梁语嫣已控制住想要尖叫的情绪,叹息一声道:“如今的局面需要您和薄二小姐共同去应对,少帅,‘阮姨太太’的存在只是个笑话,既然如此,我向您请辞,我要救我的父母,刻不容缓。”
“你要离开帅府,到叶晏身边?”
他震惊,立刻忘了刚刚想要原谅的话。梁语嫣一个女孩子,没有势力,没有社会地位,能有什么办法从虎狼窝里救出阮海东和王秋水?难道她要像在帅府一样,与叶晏虚与委蛇,甚至再使美人计,不惜委身于他?不知名的愤怒席卷了他全部的心神!梁语嫣有些茫然,看不清前路,但她的目的很明确:“无论如何,那是我的父母,我必须救他们。哪怕希望渺茫,我也要去试一试。”
大不了,她抱着那尊雕塑去死,也算对得起借阮丛秋的身体多活了这些时光。白颂年冷哼一声,强硬道:“阮丛秋,只要一天你顶着这张脸,你就别妄想跟别的男人有任何牵扯!别做梦了,你老老实实待在帅府吧,除非我死,否则你这辈子别想离开鱼苏!”
说完,他冷硬地转身离开,背在身后的双手气得直哆嗦。“白颂年,你什么意思!”
梁语嫣彻底恼怒,嗤笑道,“你口口声声忌讳我这张脸,那如果你的妻子还活着,你还会忌讳么?你敢忌讳么?”
她简直出离愤怒,照白颂年的意思,假如他娶了双胞胎姐妹中的一个,另外一个因为与他妻子太相似,未免别的男人猥亵他妻子的容貌,所以另外一个双胞胎只能孤独终老?强盗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