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席宴会的时候还要长。梁语嫣心想,何止他们吃惊,她也以为自己早就“过气”、“失宠”了,没有资格与白颂年并肩而立接待客人呢。沐大帅意味深长地笑了:“颂年,看来你艳福不浅啊,长江前浪推后浪,你比你老子还要有艳福!哈哈哈!”
“您过奖了。”
白颂年礼貌而疏离,神色淡漠,“没想到您会亲自来。”
“家有不孝女,圆甄和玉泠是好友,和先夫人也是好友,她闹着要我亲自来庆贺,以示重视,吵得我脑仁疼,想着好些时日不曾与老友叙旧,甚是想念,这一趟,非走不可了!”
沐大帅爽朗大笑,拍拍白颂年的肩膀,见他纹丝不动,便挑眉赞赏道,“年轻有为,不错,不错!”
沐圆甄冷艳高贵地扫一眼梁语嫣,矜贵地伸出手:“颂年哥,好久不见。”
白颂年握住她指尖部分,轻轻一握便松开:“好久不见。”
沐圆甄的芊芊玉手在空气中停留三秒钟才收回去,她微微不满地咬着唇角。“沐大帅,我父亲在梨飞园听戏,我让人引您过去,招待不周,稍后我再亲自向您赔罪。”
即便面对沐大帅,白颂年也不卑不亢,努力把自己从后辈的劣势上扭转到平等相待,但也给予了足够的重视,让聂昌政引路。聂昌政忙上前:“沐大帅,请。”
沐大帅带着沐圆甄迈进帅府大门,经过梁语嫣时,沐圆甄不屑地轻哼一声。梁语嫣暗暗翻个白眼,拼爹拼不过她,且等以后沐圆甄嫁人,她不信自己拼老公还拼不过她,毕竟这世上像白颂年这么“年轻有为”又高富帅的少帅可不多。若是倒霉点,沐圆甄说不准就嫁了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渣男。民国的渣男可不要太多啊。这么一想,梁语嫣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两分,离白颂年更靠近一些,假老公虽然不能当真老公用,但能让她灿烂一天算一天。白颂年僵硬得仿佛开追悼会的脸微微放松,神色自然了许多,和身后张灯结彩的喜气更和谐。直到所有该来的大人物进入会场,两人才稍事休息,转战到舞会大厅。梁语嫣第一次来帅府的主客厅,没想到薄母十分用心,排场华美,应有尽有,比她参加的段家的舞会还要华丽。她心中嗤笑,薄母为了小女儿也嫁给白颂年,可谓是煞费苦心,短短几天的时间,能把舞会大厅布置得这么华丽,亏她和汤景翠两个人劳心劳力地张罗。白颂年一直带着她游走在各色人物之间,她不耐烦听他们打官腔,东想西想,殊不知她正在嗤笑的薄母和汤景翠也在楼上看她。薄母叹口气,身影萧索落寞:“阮姨太太实在像极了我的女儿玉烟。”
汤景翠可能这几天累惨了,脸色是不正常的白,神情疲惫委顿,心不在焉地附和道:“您说的是,我初见阮姨太太,也以为是少帅夫人再世。”
“她怎么不早些出现呢……”薄母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汤景翠打起精神,凝神去听,竟听到她说:“……如果当年死在船上的那个人,是她,而不是我的玉烟该多好啊!那个凶手到底是谁,为什么不把这个张狂的女人也杀了,凭什么死的是我的玉烟……”汤景翠浑身僵硬,如遭雷劈,脑子里有一道白光闪过,一个极为恐怖的念头渐渐成形,令她恐惧到坠入寒窟!好半天,她才缓和过来,但手脚依旧发凉,小腿肚子在寒冷的空气中微微打颤。抬头一看,薄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在房间里劝着薄玉泠下去。薄玉泠直到现在仍在闹脾气,不肯屈服她母亲的威逼。汤景翠上下打量她,低低喃语:“若真不肯出现在这个舞会上,何必配合化妆师,打扮得这么漂亮,甚至把下面那位的艳丽都压下去了……还不是有一丝龌龊的奢望,指望嫁给那个男人。”
她的目光回到楼下,落在那个漫不经心的女子身上,正是梁语嫣,然后不可避免的,又落在那个集聚了世间一切荣光的男人身上。他是上天的宠儿。在场的,不管是未出嫁的少女,还是已经嫁为人妇的夫人,没有一个女人不曾偷偷希望过,若生命能够重来,她们希望自己是,薄玉烟。白颂年曾经的专情、痴情,让所有深闺少女、妇人产生希望,然后又让她们绝望。这世上,只有一个白颂年。那时候,没有一个女人不嫉妒薄玉烟的好命。汤景翠眼角湿润,她用手遮住眼睛,她,自然也是嫉妒的,嫉妒到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