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酒楼有个小孩看到他狰狞可怖的神情,竟吓哭了。“叶晏,三思而后行!你是聪明人,别冲动。”
鲍广青适时提醒。叶晏缓和了神色,眼中嗜血的光芒闪了几闪,消失不见。“对不起,鲍叔,是我太急躁了。”
鲍广青拍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我不过是个传话的人。最重要的是你高贵的心,是我们共同的崇高的理想。你看,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咱们要不要从别的方面下手?不能把希望都压在阮小姐的身上。”
叶晏眉梢微动,似有厌恶,将那个装鸡血石印章的盒子递给他看。“不用,今天的情况很明显,白颂年下套儿,伤了她的心。不过,倒也暴露出,白颂年很在乎她,她不仅仅是个替身而已。我们手里有王牌,不怕她不就范!”
他冷笑一声,阴森狠戾。“你向来算无遗漏,我听你的。”
鲍广青说道,因为他瞬间发现了鸡血石印章的猫腻。叶晏仅凭一枚不完善的印章就推测出整件事大致的来龙去脉,这份心智,连他也要折服。叶晏眼中精光闪烁,半晌后嘴角噙上一丝邪笑:“布局多年的棋子,该派上用场了。”
鲍广青一愣,不知他指的是谁,叶晏不说,他也不问,退后几步,给他倒茶。叶晏转身离开阳台。栏杆上,留下清晰的十道指印,凹陷下去,仿佛只差一根稻草的重量,整根栏杆便会崩断。……梁语嫣望着前方发呆。白颂年以沉默的陪伴安慰她。寂静令人难耐,他终于败下阵先开口:“我并非有意欺骗,只是不希望你怀着埋怨的心执行任务。不过,你当相信我,我无意拿你的生命冒险。”
梁语嫣神游天外的魂魄归位,冷笑一声:“对不起,白少帅,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喜欢上你,导致你要顾忌我的情绪,费尽心思地拐着弯让我‘执行任务’。”
她实在难以承受,自己的喜欢被人当做累赘去算计、践踏,竟以“埋怨”两个字揣度她的心。的确,如果他直接告诉她整个计划,她也是一颗棋子,可不会像现在一样,完全觉得自己是一颗没有思想的愚蠢的棋子,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令她痛心的是,他居然连她昨晚的狼狈难堪也算计了进去。他怎能如此笃定,她会对他的信任欣喜若狂?白颂年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好言好语地解释,梁语嫣却如此针尖对麦芒,话里话外讽刺他,他也恼了。冷峻的眼更显得冰寒如霜。然而,对上她幽怨的目光,冰冷一瞬间溃散。他轻叹口气:“我的确欠缺考虑。”
这就算是认错了,他只能道歉到这一步,让他说对不起,那比登天还难。梁语嫣生气也没有办法,想要放狠话,可马上又想到他可能会打仗,追击沐帅哪里是那么好追击的,跟打仗也差不多了,于是狠话在舌尖上转了一圈,便吞了回去。憋得她内伤,五脏俱焚般煎熬。梁语嫣敛去所有的神色,却无法掩盖言语中的幽怨:“白少帅,希望下次你再捅我刀子之前,让我喘口气。”
昨晚才骂她不配做他孩子的后妈,今天就转头就把她卖给沐圆甄。他难道没有想过,沐圆甄那单蠢不计后果的性子,会不会在他赶来救她之前,就把她的脚或者手卸掉?那种蠢女人,天不怕地不怕,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白颂年又被噎住了。这一次,他不对在先,没有底气对她冷脸,他的确利用了她的感情,而貌似这个女人把那份他不在乎的感情视为神圣,他若侵犯,她必然敢给他脸色看。而且,叶晏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他现在还不能放她走。白颂年一时心迷,完全忘了,他曾经暗暗下过决心,梁语嫣只要长这张脸,他就不会看她嫁给别的男人,以免玷污他妻子的容貌。白颂年将梁语嫣送到帅府门口,看她迈进高高的门槛,便立刻叫司机调转车头,返回。梁语嫣扒着大门的门框,见车子开走了,浑身无力,一直绷着的肩膀垮下来。“小姐,你没事吧?”
巧儿担心地问。“巧儿,我看你和叶晏谈话挺愉快的,既然如此,我送你回叶晏那里去吧。”
梁语嫣的眼神一直盯着远去的车子,直至看不见,她依然望着那里。可惜,车上的男人始终没有回头看她。巧儿大惊失色,眼里有一丝恐惧,手足无措地解释:“不要啊小姐,叶晏少爷让我伺候你,我就是你的丫鬟。您是不是误会了?我在门外听叶晏少爷说是他救了你,我才那么激动地向他道谢。”
梁语嫣看了她一眼,无力去分辨她话里的真情假意,赶人都没力气,淡淡道:“那你去叫大妮儿出来,我们现在就搬到白牡丹大酒店。立刻,马上,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这一天之前,帅府是她觉得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死活不想出去送死。现在她多呆一秒,就觉得窒息一分。巧儿先是惊讶,然后惊喜:“是,我马上去叫大妮儿。”
只要不赶她走,梁语嫣叫她去捅马蜂窝,她也会眼不眨地遵命。……白颂年换到绿皮军车上。两千士兵整装待发。“报告少帅,所有人员到位,一切准备就绪。沐帅从东城门逃走。”
聂昌政严肃地行军礼。“出发,东城门!”
白颂年挥手。军车缓缓启动,朝东方碾压而去。宽阔的街道上,所有人散开,为军车让路。白颂年摊开地图,聂昌政指点几个地点:“这些地方是沐帅最可能经过的地方,我已叫人去做好埋伏。”
“嗯,很好,这回不能叫他逃了,抓活的,至于他的同党,一律格杀勿论,直到把他杀成光杆司令。”
白颂年眸光清冷,嗓音蕴含一层浓浓的杀意。聂昌政却笑了,和所有的士兵齐声喊道:“活捉沐帅!杀到沐帅变成光杆司令!”
一句话而已,大家哈哈大笑,斗志昂扬,澎湃的战意驱使他们勇往直前。白颂年一点不认为自己的话好笑,前方的敌寇,在他眼里只有活人和死人的区别。他冷声吩咐:“请沐小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