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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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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经期间,我有些焦虑,这焦虑主要来源于我当前无业的状态。虽然陆启璨和他家人对我都很好,但这些好都比不上经济独立给我带来的安全感。受我负面情绪的感染,陆启璨也深感家庭责任的厚重,于是,他跟我提出了想要投资做生意的想法。毫无疑问,我拒绝了。先不说他有没有工商管理的才能和经验,就是他有那个才能,当前的形势也不适合搞投资。想法被我否决后,为了赚钱,陆启璨开始更加没日没夜地打游戏。可那毕竟不是长远之计。担心久坐会对陆启璨的身体不好,我开始怂恿他重新打起了篮球。一开始,他还有些犹豫,但经我一番鼓励,他在小区的篮球场上正常完成一套行走运球、定点投篮的动作后,每天都会自觉地去练上四五个小时。反正,工作日,球场也没什么人。起初,我还会站在一旁陪着陆启璨练一会儿,毕竟,他膝盖以下那两截不是自己的真腿,假肢虽然能保证他的正常站立和行走,但身体的动作及幅度都大大受限,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落得个锒铛摔倒、假肢分离的场面。后来,几番练习下来,我发现陆启璨都还挺有分寸,也没有冒险去尝试大幅度的动作,也没摔过跤……于是我就乐得清闲,趁着没人打扰,自顾自地跑回去刷起题来。离开了我的监督后,陆启璨渐渐找回了从前打球的感觉,在尝试着做了一个胯下运球的动作后,他成功摔倒了。摔倒了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陆启璨这个人较真得很,爬起来穿戴好假肢后,又继续挑战那个动作……等我找到他时,他的假肢摔坏了,膝盖也全破了皮。等我找到他时,他的假肢摔坏了,膝盖也全破了皮。我一边唠叨他,一边给他上药,他却跟没有知觉一样。他说,这种伤他做康复训练时没少摔,那时,除了摔跤,伴随他的还有腿和假肢间摩擦的疼痛、皮肤的发炎溃烂……我听了后都要心疼死了,恨不得自己变成他的腿。“老婆,嫁给我,你后悔吗?”

他突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问道。跟他相处的这段时间,虽然有过一些小小的猜忌,但我是从来没有后悔过的。我正要开口,门铃响了,我开门一看,我爸妈正站在门边。“你个瓜娃子,打你电话咋个不接嘞?”

我妈没好气地看着我。她和我爸的手里都拿着老家的土特产。“妈妈,你们咋个晓得来这儿哦?”

我很慌,因为还没准备好对我爸妈说出陆启璨是残疾人的事实,所以我故意用身体挡住我爸妈的视线,不想让他们看到陆启璨此刻的模样。“肯定是你刘阿姨告诉我的噻!难道还指望你嗦?”

我妈一边说着,一边伸长了头往里面瞅。“幺儿,我们两家这么近!你咋个都不告诉爸爸妈妈一声?”

说着,我爸拉开我,跟我妈一样伸着头往里面瞅。我妈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到底是个含蓄礼貌的人,我爸更不用说了,他从年轻的时候就在一线城市跑工地接项目了,见过的世面倒也不小,所以他们今天的反常行为,在我眼里绝不是什么“刘姥姥进大观园”倒像是刻意来确认什么东西的一样。我刚要去拦他们两个,就感觉到我妈的身子猛然一怔,她和爸对视了一眼,还没等我开口,他们就把我拽到了门外转角处的小院廊。“我刚才……没看错吧?”

我妈握着我的手哆哆嗦嗦的,看来受到的刺激不小。“你没看错,他的腿……”我爸安慰着我妈。“这个刘春燕!我就晓得她没安啥子好心!气死我了!”

我妈激动地捂着胸口抱怨,差点没哭出来。我爸轻抚着我妈的背,给她顺气。我埋着头想解释,“妈妈,你不要怪刘阿姨,这事是我……”“这个事你一开始就晓得还是领证后才晓得?”

我爸突然严肃地打断我。“我、我一开始就晓得……”我坦白了。“你这个娃儿,咋个会变成这样嘛?”

我爸看着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就去安抚我妈了。这还是我爸第一次在我面前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以前,我可是他逢人就夸的乖幺女。我妈则是一脸自责地看着我,眼里蓄满了泪水,“幺儿,妈妈晓得当初反对你和梁骁结婚是妈妈的不对,你再怨我恨我,我都认了”她抹了把泪水,颤抖着说,“可是这姑娘家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你再咋个失望,也不能作践自己噻!”

还不等我爸教育我,我就揽过我妈,帮她擦了泪水,“妈,我不恨你也不怨你,我跟梁骁没得缘分,跟你没得关系,你先不要哭好不好嘛?”

我妈的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了一点,刘阿姨和陆叔叔就回来了。“哎呀,亲家!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到了啊?”

刘阿姨热情地牵起我妈的手往屋里走,“走,进屋里坐!”

我妈却煞有介事地把带来的东西一股脑塞到刘阿姨的手里,拉着我就要走。我转过头想和刘阿姨他们解释,却被我爸的身影挡住了视线。“呵呵,亲家,这是前阵子家里亲戚带来的一点小特产,小小心意你们就收下了吧!”

我爸给一旁的陆叔叔递了根烟,“今天我们就不进去了,家里突然有点事,这次对不住了,下次有空了再一起吃个饭哈!”

我被我爸妈带回了家。真好笑啊,之前说结婚和生产撞喜,让我和嫂子不要见面的是他们,现在带着我回家“照顾”嫂子和小侄女的也是他们。我哥知道自己私自调查陆启璨的事情伤害到了我,每天回家都嬉皮笑脸地逗我开心,可我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我给陆启璨发了很多条信息,但是他一个字都没回过我……我很想去找他,可是我妈不允许,我去哪儿她都要跟着,她身体不好,又是家里的国宝,我舍不得跟她发脾气,只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我爸妈、我哥甚至我嫂子都一致要求我和陆启璨离婚,无论我如何解释自己对陆启璨的喜欢,他们都不听,简直跟疯了魔似的。一个星期,我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见过陆启璨了,尽管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区,可我却没办法见到他。这种感觉很糟糕,就好像我投入了那么多真心、做了那么多努力,到头来不过竹篮打水一场。小时候,家乡的老人都爱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年少轻狂不懂事,总喜欢摊开自己的右手,在他们面前握紧,然后得意地炫耀,“看!我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事情发展到今天,我竟隐约产生了一丝“被命运掌控”的挫败。还记得我哥刚考上工作的那一年,我顺利和陆启璨录取上了同一所大学,我爸高兴之余,也打定了主意要在城里买房落户,他询问我意见时,我正和陆启璨在QQ上聊的火热,所以我几乎毫不犹豫地就说出了这个小区。那时候的我,满脑子都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却不知道陆启璨的家在别墅区,与我家那栋楼隔了五条马路、一个湖,这九公里多的路程,生生叫我多年来从未偶遇过他一次。后来上了大学,我和陆启璨突然就疏远了,但我知道他入校前签的公司是国航,所以我一刻也不曾松懈,修了双学位,去了大北京。那时候我就想啊,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他乡遇故知更亲切的呢?就算我们最后做不了恋人,能成为知己也不错呀?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陆启璨签的确实是国航,但他不在国航总部,而是在国航的西南分公司!从此,我和他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成都,相隔了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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