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真正的世界之主的伟力的万分之一？　　听到亚穆的话，伯耶三人的瞳孔微微一缩。　　五百万年前的亚穆的实力有多强，他们刚才可是‘亲眼’看到过的。　　可即便如此，亚穆依旧说出了不足其万一的话语。　　“你们觉得，什么是世界之主？”

亚穆看着三人，询问了一句。　　听到亚穆的问题，三人皆是一愣，陷入了沉思着，最后却都是摇了摇头。　　虽然以莫亚等人的总结能力，确实也能根据亚穆给他们的那份记忆总结出一部分带有主观臆想的答案，但他们都很清楚，这与什么是世界之主的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关系。　　“是权限，调动整个世界的力量的权限。”

“成为世界之主后，这个世界中客观存在的一切事物便都可以为你所调用，只要位于世界之中，就能获得整个世界的加成。”

“整个世界中游离的魔力与精神力，都将为你所用”　　“你可以轻而易举地调动世界之雷，运用这份无比强大的力量，也可以直接接触到世界本源，从中获得常人苦苦钻研数十年都无法得到的感悟”　　“理论上，世界之主即是整个世界的象征，其所在的地方，便是世界所注视之地。”

讲到这里，亚穆停顿了一下，看着三人，问了一个新的问题：　　“你们觉得，想要成为世界之主，最关键的地方是什么？”

成为世界之主的关键？　　“是大巫师刚刚提到过的意志吗？”

莫亚有些迟疑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亚穆闻言，点了点头，肯定道：　　“没错，虽然听起来有些虚无缥缈，但成为世界之主的关键，便在于用自己的意志撬动整个世界的意志，在世界本源上留下自己的意志。”

“——但是！”

说到这里，亚穆的话锋骤地一转，凝视着眼前的三人，表情严肃地说道：　　“这仅仅只是最基本的要求，事实上，世界之主的权限是与留在世界本源上的烙印深度密不可分的。”

“而能留在世界本源中的烙印的深度同时又与意志本身息息相关。”

“问题在于，以世界意志的庞大程度，单个的个体根本不可能撬动得了世界意志，更遑论在世界本源中留下自己的烙印了。”

“并且，退一万步讲，个体的意志是有极限的，哪怕是一名神话巫师的个体意志，和世界本身比起来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这种情况下，哪怕真的能撬动世界意志，最多也就是在世界本源上留下一个浅到可怜的烙印。”

“当然，就结果而言，哪怕是这样，其实也依旧算世界之主了，只不过和调动整个世界的力量相比，这种世界之主所能调用的力量连整个世界的亿万分之一可能都没有。”

亚穆说着，看着三人，眼皮微垂，用有些低沉的语气说道：　　“我的记忆你们都看到了，还记得祂当时说的那句话吗？”

“我和露明娜不过是靠着两个人的意志得到的世界之位。”

“祂并没说错，我之前也说过，我和露明娜的那份力量，其实是靠取巧才得到的。”

亚穆伸出手掌，金色的雷霆汇聚在手心，不断地涌动着。　　“我们两人借助着自己世界之子的身份，以及世界意志的主动让步，才成功以残缺的超凡之路在世界本源的外层略微深入一些的地方留下了自己的本源烙印。”

“如果不是这样，但靠我们自身的意志，估计竭尽全力也最多就是能在表层留下一个烙印而已。”

亚穆说着，手掌用力一握。　　刺啦！　　伴随着电流声，金色的雷霆缓缓消散在亚穆手中。　　“这就是我们的实力为什么会远超正常情侣的缘故，当然，这也和这个世界本身的位阶有关。”

“对如今巫师文明而言，神话巫师就已经是一个难以跨越的极限，神话巫师往上的层次更是一团迷雾。”

“可对这个三千万年前与神明正面交战过，并且给祂造成了重创的世界而言，神话巫师所掌握的力量相比起它自身的上限，完全可以用沧海一粟来形容。”

听到亚穆的这番话，伯耶眼神微动，手指轻轻敲打在膝盖上，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如果想战胜神明，最关键的地方其实是在于培养出一位能够调用世界全部的力量的真正的世界之主出来？”

“没错。”

亚穆肯定地点了点头，凝视着伯耶，金色的瞳孔如古井般幽邃。　　“想要在短短数百年里取得对抗神明的力量，就必须要拥有一名真正的世界之主。”

“不是像我和露明娜当初那种靠着世界意志开来后门才勉强调动极其微弱的一部分世界之力的半吊子，而是真正的，至少都能调动半数以上的世界之力的世界之主！”

“当然，超凡体系的完善也绝对不能落下，准确来说，这才是实现一切的最先前提。”

“如果没有一条完善的超凡体系的话，光凭残缺不全的超凡之路，是绝对不可能培养出真正的世界之主的。”

亚穆一口气讲完后，看向伯耶，伯耶则是沉默不语，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后，只见伯耶轻轻点了点头，开口道：　　“世界之主的重要性我大致清楚了，但还有一个问题。”

伯耶看着亚穆，目光异常地平静。　　“如果根据你刚才的说法，哪怕是一个得到世界认可的世界之子，并且使用了各种手段的情况下依旧只能做到在世界本源中留下一个极其浅显的烙印。”

“按照这种难度，想要培养出一个真正的世界之主的难度，恐怕比完善超凡之路还要困难了百倍不止。”

“虽然我们靠着从穿越者那得到的知识使巫师文明瞬间往前迈进了一大步，但即便如此，我并不认为我们有多大的把握能在神明苏醒前培养出一位真正的世界之主。”

伯耶的语气很平静，从始至终都是简单地陈述着事实。　　就如他说的一样，五百万年前的亚穆是何等的天姿？在有着那种惊人的天赋，并且得到了比他们多了数十倍的发展时间的情况下，对方尚且都只能以取巧的方式成为世界之主。　　无论是底蕴还是时间都远远比不上亚穆当初所在的巫师文明的他们却需要在短短几百年世界里做到比亚穆当初所做的还要困难千万倍的事。　　不管怎么来看都太过于异想天开了一点。　　伯耶绝不会否认巫师文明的潜力，也不会否认自己的能力，但自信和自负是两码事，没有任何依据的情况下去妄想远超自己能力的东西，是只有沉浸在自我世界的蠢货才会干的事。　　“大巫师的考虑并没错，事实上，对如今的巫师文明而言，如果妄想着靠个体本身的意志去成为真正的世界之主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亚穆听到伯耶的质疑，并没有反驳，反而很干脆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如果能够凭个体完全超越世界意志了，那就代表这个个体已经是和这个世界是同等层次的存在。”

“可如果巫师文明真的拥有这种层次的个体伟力的话，恐怕也不会为现在的困境所苦恼了。”

“但是，这种悖论其实并非无法解决，并且我如果没猜错的话，解决这个困境的方法，大巫师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眉目了吧？”

亚穆看着伯耶，迎接着对方沧桑而深邃的目光，微笑着说道。　　伯耶则是安静地保持着与亚穆的对视，漆黑的瞳孔仿佛化作了一座深不见底的黑渊。　　最后，男人饱经风霜的面庞上的痕迹微微一动，一道沙哑的低语从他的喉咙中传出：　　“文明。”

简单的两个字，可其中蕴含的含义与重量，却是让一旁的莫亚和弗伦都为之一震，猛地醒悟过来，意识到亚穆话语中的关键。　　“果然，我就知道，如果是大巫师您，即使我不说出其中的关键，您也一定会明白。”

亚穆轻笑着说道，一副异常轻松的模样，可看向伯耶的眼神却与脸上的表情截然不同。　　伯耶凝视着亚穆眼瞳，似乎发现了什么，却并未点破，只是轻吐了一口气，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以个体意志去撼动世界意志来成为世界之主其实是一条错误的道路，对吗？”

“没错，至少以巫师文明的视角出发的话，这完全是一条彻头彻尾的死路！”

亚穆微笑着说道，一抹精芒从他眼中绽放。　　“当初我和露明娜足足用数千年才意识到这一点，可那个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错误的道路已经彻底无法回头，也注定了我们的失败。”

“直到成为了世界之主，真正窥探到本源的层面后，我才恍然明白过来，如果想要成为真正的世界之主，需要的其实并不是无比强大的个体意志，而是——”　　“一个充满凝聚力的无比强盛的巫师文明。”

亚穆的声音并不算大，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有条不紊的语速和语调。　　可当他讲出这句话的瞬间，莫亚心中依旧涌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澎湃感。　　“没错，成为世界之主最关键的地方在于以某种意志去撼动世界意志。”

“这种意志可以是来自于一个人，也可以是来自于两个人，三个人……数百人，数千人，乃至整个文明！”

“如果有整个文明中的所有人都能共同凝聚在同一种意志下，如果整个文明的意志都共同认可在某一个人身上。”

“那么毫无疑问的，这种意志将远超个体意志所能达到的极限，远超任何势力与组织所能聚集的力量。”

“而当这个意志强大到足矣将这个世界的意志所覆写时，被这道意志所承认的那个个体，就将以在这来自数亿个体却无比凝聚的意志的推动下，一举将自身的烙印打入世界本源，迈到远超任何一个个体的成就，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真正的世界之主！”

“这就是留给我们唯一的道路，一条集整个文明的力量，凝聚亿万人的意志击坠神明的道路！”

集亿万人之力加持于一身。　　当亚穆亲口讲述出这个选择时，莫亚的呼吸顿时一窒，身体中温热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全都冲上了大脑。　　心中的澎湃感在这一刻达到了全新的高度，甚至让莫亚的大脑都因为异常兴奋而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　　房间中，随着亚穆的话语的落下，氛围又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可沉寂之下，却又有着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情绪。　　狂热，躁动，无法压抑的澎湃心情。　　哪怕是伯耶，此刻的内心也依旧是沸腾的，但数百年的大巫师身份所带来的磨砺却让他很好地将这份兴奋感沉淀在了心中。　　“大巫师阁下，我之前就说过我只是一个失败者。”

亚穆凝视着伯耶，再度开口道：　　“或许在你们看来，我和露明娜是以一己之力拖延了神明五百万年的英雄。”

“的确，论天赋，论头脑，论实力，我们有自信不输给任何一个人，但我们自始至终都很清楚，我们身上存在一个致命的缺陷。”

亚穆说到这里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眼皮下意识的低垂，半遮住那淡金色的瞳孔，仿佛在本能地逃避着什么。　　但这种停顿只持续了不到半秒钟。　　只见亚穆睁开双眼，凝视着伯耶，用无比庄重的语气说道：　　“我和露明娜，都没有成为领袖的潜质。”

“甚至在我看来，为巫师文明牺牲的那位老骑士都比我们更具有成为领袖的潜质。”

‘自己其实并不配成为世界之主。’　　老骑士临死前曾对伯耶说过类似的话，可纵使是老骑士，应该也绝对想象不到同样的话竟然会从那两位被他视作伟大者的，为这个世界争取了五百万年时间的人口中说出来。　　伯耶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幽邃的瞳孔中有光芒流转，平静的神色让人根本无法看穿他究竟在想什么。　　而亚穆在说出这番话之后，却是长长吁了一口气，宛若卸下了什么无比沉重的负担一样，给人的感觉仿佛都一下子变得轻松了不少。　　接着，只见亚穆凝视着伯耶，表情严肃而认真地说道：　　“大巫师阁下，世界意志并非人类，它虽然有自己的意志，能够看穿人类的想法，却并不明白人心究竟为何物。”

“所以，它放弃了老骑士，将其当做弃子，然后选择了过去有着‘辉煌’的战果的我们，希望我们能成为这个时代的世界之主。”

“但我和露明娜都很清楚，我们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因此，我选择将这一切全都告诉你们，因为我确认，唯有这样，巫师文明才能迎来真正的转机。”

“世界之主的位置，不应该由我们这两个失败者来接任，而应当交到这个时代的巫师文明手中！”

……